战神御剑冲至秘境入口，刚踏稳脚步，鼻腔里先钻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不是战场厮杀的壮烈血气，是混着桂花糕甜香、蜜饯余味的腥气，熟悉得让她心脏骤然缩紧。
她抬眼望去，眼前的景象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直直扎进眼底：前几日围着她笑闹的女弟子们倒在石阶下，粉山茶襦裙被血浸透，裙摆上还沾着没吃完的桂花糕碎屑，那是昨日她们塞给她、说“留着当零嘴”的点心；
虎头虎脑的少年弟子蜷缩在石柱旁，手里还攥着半截剑穗，剑穗上的流苏是他特意绣的，说“要送给战神当谢礼”；
恒阳师父趴在最前面的石凳旁，花白的头发散乱着，胸口插着一支金翅鸟妖的箭，指尖还捏着半块蜜饯——那是今早她路过庭院时，师父笑着塞给她的，说“新晒的，比上次的更甜”；
褚磊掌门倒在师父身侧，后背血肉模糊，他常穿的青布袍被划得破烂，而就在昨日午后，他还摸着她的襦裙，笑着说“我们少阳的丫头，就该穿这样鲜活的颜色”。
前几日的画面还在脑海里流转：女弟子们拉着她描眉，指尖的螺子黛带着淡淡的香；男弟子们围着她比试剑法，喊着“战神再指点我们一招”；
恒阳师父坐在石凳上，看着她吃糕点，笑得眼角皱成细纹；
褚磊掌门递来刚温好的果酒，说“尝尝凡间的酒，比天界的更有滋味”。那些鲜活的笑脸、温暖的话语，此刻都变成了地上冰冷的尸体，连空气里残留的烟火气，都被血腥味盖得严严实实。
“师父……褚掌门……”战神的声音发颤，她往前走了两步，脚腕却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踩在回忆与现实的夹缝里。指尖碰到女弟子冰凉的脸颊时，她猛地缩回手，仿佛那温度会烫伤自己——前几日这双手还拉着她的衣袖，叽叽喳喳地说“战神穿这身真好看”，怎么现在就冷得像冰了？
远处传来金翅鸟妖的狂欢声，她循声望去，只见褚璇玑周身萦绕着黑气，手里的剑还在滴着血，血珠落在地上，与弟子们的血迹汇成小流；禹司凤站在她身旁，妖纹爬满半张脸，眼神里满是狰狞。就是这两个人，毁了她在这平行时空里唯一的温暖，把那些鲜活的生命，都变成了地上无声的尸体。
“啊——！”战神猛地攥紧定坤剑，剑身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子，她却感觉不到疼。眼底的震惊、茫然、难以置信，瞬间被汹涌的悲怒淹没，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却被她死死憋回去——她不能哭，那些人还等着她报仇，等着她为他们讨回公道！
“璇玑，你看看地上！”昊辰快步挡在褚璇玑面前，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痛心，“那是生你养你的父亲，是教你修仙、护你长大的师父！你怎能为了一个妖，对他们下此毒手？”
褚璇玑却死死攥着禹司凤的衣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气里满是偏执的辩解：“是他们挡着我帮司凤！他们说司凤是妖，要杀了他……司凤没错，是他们先动手的！”
“没错？”战神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发颤，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们谈情说爱，想护着彼此，本没有错。可你们为了自己的情爱，让这么多无辜的人陪葬，让护你长大的长辈死在你剑下，让围着你笑的师兄弟变成尸体——这份用鲜血铺就的执念，就是你们的罪！”
话音未落，她猛地抬手，定坤剑迸发出刺眼的金光，身形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剑刃先掠过禹司凤的脖颈，妖纹在金光中瞬间消散，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为一捧飞灰；紧接着，剑尖毫不留情地转向褚璇玑，她脸上的辩解瞬间僵住，眼中只剩下惊恐。
“你借罗喉计都的法力模糊是非，亲手杀了最疼你的人，却还在为杀了他们的妖辩解。”战神的语气没有半分波澜，剑刃刺穿褚璇玑胸膛的瞬间，字字清晰，“这样的你，不配活着，更不配拥有别人的真心。”
褚璇玑倒在血泊里，眼睛圆睁着，似是到死都不敢相信。战神收剑而立，剑尖滴落的血珠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血花。周围残存的金翅鸟妖见状四散逃窜，她反手一挥剑，金光扫过，那些妖怪尽数化为飞灰，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妖雾散尽，秘境里只剩死寂。战神拄着定坤剑站在尸体中间，目光死死盯着恒阳师父手里攥着的蜜饯——那是昨日午后，师父笑着塞给她的，说甜口的能解乏，如今蜜饯沾了血，再没了往日的甜香。
战神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眼底的怒火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凉。她慢慢蹲下身，轻轻拂去恒阳师父脸上的血迹，指尖的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师父，我替你们报仇了……可是，你们怎么不起来看看我？”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身体止不住地发颤，指尖碰了碰男弟子冰凉的脸颊，又缩了回来，像怕惊扰了什么：“别睡了……该起来练剑了，你们还没听我讲完天界仙鹤掉羽毛的事呢。”
没人回应。只有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她染血的衣摆。
昊辰走过来，声音带着刚压下去的沙哑：“战神，我们先让他们入土为安吧。”他伸手想扶她，却被战神躲开——她还在盯着地上的尸体，眼神空茫得让人心疼。
“他们只是睡着了，”她喃喃道，像在说服自己，“一会就醒了，醒了还要给我做粉山茶的襦裙，还要分我糕点……”
话虽如此，她还是弯腰，小心翼翼地抱起恒阳师父的尸体，动作轻得像捧着易碎的珍宝。昊辰没再说话，默默抱起褚磊掌门，两人一前一后，将少阳弟子的尸体一一搬到后山的空地上。
战神木愣愣地挖坑、铺草席，亲手将每个弟子的尸体放入土坑。她记得哪个女弟子喜欢绣山茶，哪个男弟子总爱抢她的糕点，记得恒阳师父的蜜饯，记得褚磊掌门的桂花糕……可现在，这些鲜活的人，都成了土坑里沉默的身影。
直到最后一抔土落下，立起简陋的木碑，战神才猛地僵住。风里传来泥土的腥气，再也没有弟子的笑闹声，再也没有长辈的打趣声——那些温暖，真的永远消失了。
天空突然飘起细雨，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脸上，凉得刺骨。战神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混着雨水流了下来。她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墓碑前，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破了堤。
“师父……褚掌门……”她攥着湿冷的泥土，哭声嘶哑，“我错了……我不该只顾着玩，我该早点发现的……我不该让你们出事的……”
昊辰走过来，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衣袖替她挡着雨，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放声痛哭。他懂这种痛——曾护着的美好被撕碎，亲手送别珍视的人，这份悲痛，唯有眼泪能稍作缓解。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两人的衣衫，也打湿了墓碑前的青草。战神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断断续续的抽噎，昊辰始终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些许寒凉。
秘境的血债虽了，可这份失去的痛，却要很久很久，才能慢慢抚平。雨幕中，两人的身影在墓碑前定格，唯有雨声，在天地间静静流淌，陪着他们，悼念那些逝去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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