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喧嚣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司阳站在装饰着鲜花与绸缎的礼台上，穿着挺括的黑色礼服，胸口的新郎襟花红得刺眼。身旁的梁兰兰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容甜蜜，紧紧挽着他的手臂。台下宾客满座，祝福的目光交织。
但他只觉得窒息。
司阳的目光一次次飘向宴会厅入口，仿佛在期盼一个绝无可能出现的身影。每一次心跳都在呼喊一个名字：姜雨。
司仪的声音温和而庄重：“司阳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梁兰兰女士为妻，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爱她，珍惜她，直至生命尽头？”
全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梁兰兰期待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沉默。漫长的沉默。
司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前闪过的是姜雨苍白的脸，她绝望的眼神，还有那个雪夜里她拉着他的衣袖哀求的模样...
“我...”他的声音干涩无比，“对不起。”
台下瞬间鸦雀无声。
梁兰兰的笑容僵在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司阳...你...你说什么？”
“对不起，兰兰。”司阳转过头，看着她，眼神痛苦却无比坚定，“我不能娶你。我试过了，但我做不到...我心里爱的人，始终是姜雨。”
他摘下胸口的新郎襟花，轻轻放在台上，然后在满堂哗然和梁兰兰不敢置信的绝望目光中，一步步走下了礼台，径直向外走去。
“司阳！你回来！你给我回来！”梁兰兰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在他身后响起，但他没有回头。
他只想立刻找到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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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医院里。
姜雨怔怔地听着医生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穿她刚刚燃起的一点点微弱的希望。
“...情况很不乐观，姜小姐。之前的创伤引发了多种并发症，癌细胞有扩散迹象...剩下的时间，恐怕不多了。建议您做好心理准备，尽快通知家人...”
医生后面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清。
世界在她眼前失去了颜色，只剩下一片灰白。原来那些美好的期盼，那个重生的美梦，真的就只是一场梦。现实对她，从来都吝啬而残忍。
老天爷仿佛在肆意玩弄她，给了她一丝错觉，又毫不犹豫地将其碾碎。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诊室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浑浑噩噩地走到了这座城市边缘的悬崖公园。
寒风凛冽，吹得她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脚下是翻涌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轰鸣。
好像跳下去，就解脱了。跳下去，就不用再面对这无休止的痛苦和欺骗，或许就能永远留在那个美好的梦境里了。
她眼里最后一点光，熄灭了。
“姜雨！”
就在她闭上眼，准备向前倾倒的瞬间，一个嘶哑焦急的声音划破了风啸。
司阳气喘吁吁地跑来，头发凌乱，礼服外套不知所踪，白衬衫的领口被扯开了。他看着她站在悬崖边缘的身影，脸色惨白如纸。
“姜雨！不要！回来！”他不敢贸然上前，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姜雨缓缓回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司阳...你今天不是结婚吗？来恭喜我解脱的吗？”
“没有婚礼！我退婚了！”司阳急切地喊道，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一步，“姜雨，你听我说，我爱的人是你，从来都是你！之前是我混蛋，是我愚蠢！回来，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陪你治病，无论多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姜雨的眼泪终于滑落，却混合着绝望的笑声：“陪我？司阳，你知道吗？我没时间了...医生说我...我快死了...又一次...总是在我以为抓到一点光的时候...”
司阳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瞬间明白了是谁导演了这出戏码。一股冰冷的怒火席卷了他，但他此刻顾不上了。
“不会的！那是假的！是梁兰兰搞的鬼！你的主治医生被她买通了！姜雨，你相信我！我们去找最好的医生，你会好起来的！”他几乎是哀求着，又向前靠近了一步。
姜雨却只是摇头，眼神涣散：“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太累了...司阳，放手吧。”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爱恋、怨恨、不舍、最终却是彻底的释然和解脱。
然后，在司阳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中，她像一片飘零的落叶，毫不犹豫地向后仰去，坠入了那一片灰蓝色的海浪与虚空之中。
“不——！！！”
司阳扑到崖边，徒劳地伸出手，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他看着那个身影迅速变小，最终被海浪吞没，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倒塌。
痛。彻心扉的痛。无法呼吸的痛。
他跪在悬崖边，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绝望而痛苦的嚎哭。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晚一步？为什么他没能保护好她？
是梁兰兰。
是她的谎言，她的欺骗，她的恶毒，最终将姜雨推下了这万丈深渊。
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杀意取代了巨大的悲痛，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站起身，眼中是一片血红的疯狂和毁灭一切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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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兰兰穿着撕裂的婚纱，坐在新婚别墅里，地上是砸碎的酒杯和撕碎的照片。她脸上泪痕未干，眼中却燃烧着怨毒的火焰。
门被猛地踹开。
司阳站在门口，浑身湿透，眼神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冰冷刺骨，充满了猩红的血丝。
“司阳？”梁兰兰吓了一跳，随即升起一丝荒谬的希望，“你...你回来了？”
“为什么？”司阳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一步步逼近她，“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骗她？！”
梁兰兰脸上的希望瞬间破碎，转而变成扭曲的嫉恨：“因为她该死！她凭什么得到你的爱？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她一个病秧子，凭什么跟我争？！”
“所以她就要死吗？！”司阳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按在墙上，额角青筋暴起，“你买通医生，告诉她她快死了！你把她推下了悬崖！”
梁兰兰被掐得呼吸困难，却还在疯狂地笑：“是...是我又怎么样？她死了...死了就再也...不会挡在我们中间了...”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司阳最后一丝理智。
“那你就去给她陪葬吧。”
他手指猛地收紧，眼中只剩下一片血红的混沌和毁灭一切的疯狂。所有的悔恨，所有的爱而不得，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梁兰兰惊恐地瞪大眼睛，挣扎着，最终还是在难以置信和极度痛苦中，渐渐失去了声息。
司阳松开手，看着瘫软在地的梁兰兰，眼中的血红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空洞和灰败。
他踉跄着走出别墅，警笛声由远及近。
他抬起头，天空灰蒙蒙的，开始飘起细碎的雪粒子，就像多年前那个她醒来的冬天。
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被海水浸湿、已经有些变形的薄荷糖，剥开糖纸，放入口中。
清凉的味道蔓延开来，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苦涩，最终湮没在无声的泪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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