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察觉,立刻强行压下怒火,气氛再次陷入一种紧绷的、一触即发的僵持。
谁都无法说服对方。
谁都无法真正信任对方。
谁都绝不可能放手。
而梧桐的状况,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
良久。
玄宸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抱着梧桐站起身。他伤势极重,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让他身形微晃,脸色更加苍白,但他依旧挺直了脊背,目光冰冷地看向炽焰,又扫过远处奄奄一息的云逸。
“她需绝对静养,探寻化解之法。此地……亦非久留之处。”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沉重的、不得不做出的决断,“谁若再敢轻举妄动,惊扰于她,便是与整个神界为敌,本君……必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彻底湮灭!”
最后一句,已是赤裸裸的警告,带着帝神的决绝与杀意。
炽焰瞳孔微缩,死死盯着他,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终究没有再次发作。他只是冰冷地、一字一句地道:“玄宸,记住你今天的话。若她再有半分差池,老子定踏平你九重天!”
玄宸不再看他,抱着梧桐,周身清光亮起,虽黯淡,却依旧蕴含着空间法则的力量。
“至于你,”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远处几乎失去意识的云逸身上,眼神复杂了一瞬,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漠然,“尘归尘,土归土。此间一切,非你凡人可涉足。忘了吧。”
他袖袍轻轻一拂,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住云逸,将其彻底隔绝、送离这片废墟,同时,一道更强的遗忘神光落下,并非简单抹去记忆,而是将其关于梧桐、关于此间所有惊心动魄的记忆,彻底封印、打散,沉入其神魂最深处,几乎再无觉醒可能。
做完了这一切,玄宸最后看了一眼那株在废墟中顽强生长的神树嫩芽,抱着梧桐,一步踏出,身影化作流光,消失在原地。他并未回返已成废墟的神宫,而是去了另一处唯有帝神可知的、绝对隐秘的秘境。
炽焰站在原地,看着玄宸消失的方向,暗金瞳孔中光芒晦暗不明。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那因为剥离魔魂而留下的一道深刻暗痕,感受着体内依旧躁动不稳的力量。
他知道,现在强行去追,于事无补,反而可能真的害了她。玄宸那厮,虽可恶,但至少……此刻不会伤害她。
“女人……”他低声喃喃,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与……茫然。觉醒的魔神之力带给他无匹的力量,却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与她那黑暗本源之间那丝诡异的联系与排斥。
他需要时间,彻底掌控这股力量。
最终,他深深看了一眼这片废墟,尤其是那株新生的嫩芽,冷哼一声,周身魔焰腾起,撕开空间,也消失不见。方向,亦是妖魔界深处。
废墟,彻底恢复了死寂。
只有那株莹白的嫩芽,在焦黑的残骸中, silently 地、坚韧地,舒展着第二片嫩叶。微弱的光芒,柔和地照亮着一小片黑暗,仿佛在无声地预示着什么。
而遥远的、被送回人间清河镇私塾、躺在床榻上陷入昏睡的云逸,在遗忘神光的作用下,眉头渐渐舒展,只是眼角,依旧残留着一滴未曾干涸的、冰凉的泪珠。梦里,似乎只剩下了一片模糊的、令人心安的细雨和莲叶的清香。
所有的激烈,所有的爱恨,所有的撕扯与碰撞,
似乎都在这一刻,
被迫按下了暂停。
分别。
而非终结。
神帝携着希望与危险并存的沉睡精灵,隐于秘境,前路未知。
魔尊带着新生的力量与不甘的怒火,退回深渊,蛰伏磨爪。
书生被洗去惊涛骇浪,归于平凡,却或许终有一日,那沉入心底的种子会再度萌发。
而那株于毁灭中诞生的新生神树,
则在这片绝对的死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