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第二日的傍晚,夕阳将天边染成温暖的橘红色,营地被笼罩在一片祥和的光晕中。老师拍了拍手,宣布了一个让所有学生既兴奋又有些忐忑的特别任务:“同学们!为了锻炼大家的独立生活能力,今晚的晚餐,将由各小组完全自己动手完成!”
营地瞬间如同炸开的锅,沸腾起来。同学们迅速分好工:赛诺和精力旺盛的荒泷一斗自告奋勇去附近的林子里寻找可能找到的兽肉;细心且对植物了如指掌的提纳里带着柯莱负责在营地周围安全区域辨认和采摘可食用的野菜;妮露和几个女生则结伴下山,向附近的农家购买或借用必要的调料和厨具。
纳西妲正在他们小组的简易灶台前,认真地整理着陆续收集来的食材,将它们分门别类放好。就在这时,隔壁组传来香菱一声懊恼的惊呼:“糟了糟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她面前的那口小锅里正冒出可疑的、带着焦糊味的浓黑烟雾,一股刺鼻的气味迅速弥漫开来。这位向来热衷于创新、敢于尝试各种奇特料理组合的女孩,此刻正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脸上写满了尴尬:“那个……我就是想试试新调配的几种香料混合起来会是什么风味,结果一个没注意火候就……”
就在众人对着那口糊掉的锅和有限的食材面面相觑、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们小组的灶台前。流浪者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现场,然后默不作声地挽起了他那深蓝色和服的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可用的食材,语气平淡地吐出两个字:
“让开。”
在所有人惊愕、好奇、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他仿佛变了一个人。拿起菜刀的手稳如磐石,处理食材的动作干净利落,切出的丝粗细均匀,片薄如蝉翼;调味时更是精准迅速,仿佛每种调料的用量早已刻在他心里;对火候的掌控更是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翻炒、焖煮、煎烤,时机都恰到好处。不过多时,原本有些混乱的营地厨房区,就被一阵阵诱人的、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所笼罩。
当一道道色泽鲜亮、香气扑鼻、摆盘甚至带着点艺术感的菜肴被陆续端上那张临时拼凑的长桌时,所有围过来的同学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的天!没想到帽哥居然还会下厨!!!”
“看他平时说话那么凶,还以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类型,结果手艺这么厉害的吗?!”
荒泷一斗一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美味的烤肉,一边挤眉弄眼地朝着安静坐在流浪者旁边的纳西妲起哄:“嫂子!看见没!以后你要是嫁给帽哥,那可真是有口福了——呃啊啊啊帽哥我错了饶命啊!!!”
他的话音未落,三道凌厉的风刃就擦着他的头发梢“嗖嗖”飞过,惊得他怪叫着在营地里抱头鼠窜了整整三圈才敢溜回来。流浪者面不改色地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赶走了只烦人的苍蝇,淡淡评价:
“聒噪。”
纳西妲用小勺子舀起一勺面前那碗茶泡饭,米饭被清澈的茶汤浸润得恰到好处,送入口中,茶香与米香完美融合,还带着一丝她喜欢的、极其细微的甘甜。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落入了星辰,由衷地赞叹:“真的好好吃!没想到阿帽老大做饭也这么厉害哦!”
流浪者正拿着公筷,不动声色地将一盘她多夹了几筷子的清炒野菜往她面前挪了挪,听到她的话,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声音不自觉地比平时柔和了不止一个度:“……喜欢吃?下次有空,可以再给你做。”
“哇哇哇!!!这真的是我能免费看的剧情吗?是小说照进现实了吧!!!”妮露激动地抓住旁边柯莱的肩膀用力摇晃,比自己中了奖还兴奋。
刚刚狼狈爬回座位的荒泷一斗,一边扒饭一边用只有周围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嘀咕:“帽哥你这心偏到太平洋去了吧……对我们就是风刃警告,对嫂子就是‘下次再给你做’……”
一旁若有所思的香菱猛地一拍手,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众所周知,真正美味的料理是要包含烹饪者的心意的!所以帽哥这惊人的厨艺天赋,其根源难道是来源于对……”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风刃就“唰”地悬停在她鼻尖前一寸的地方,吓得她立刻双手举高,做出投降状,“我错了我闭嘴!”
纳西妲看着这熟悉又热闹的一幕,忍不住低头轻笑起来,肩膀微微耸动。她笑着笑着,忽然注意到流浪者面前的饭碗几乎还是满的,他光顾着(看似不经意地)给她添菜,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她眨了眨眼,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起一块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明显是他偏爱口味的烤鱼,自然而然地递到了他的嘴边,声音软糯带着关切:
“阿帽老大自己怎么不吃?再不快点,你自己做的这么好吃的饭菜,可都要被大家抢光了哦~”
这个突如其来的、极其亲昵的投喂动作,让原本喧闹的营地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两人身上。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流浪者明显愣住了,堇色的眼眸微微睁大,看着嘴边那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鱼,又看了看纳西妲那双盛满笑意和真诚的翡翠色眼睛。他停顿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挣扎,最终,像是放弃了什么抵抗一般,微微倾身,张口接住了那块由她亲手递来的食物。与此同时,他那白皙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浓重的、无法掩饰的绯红。
“……嗯。”他低声应道,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些,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纵容的温柔,“你开心就好。”
纳西妲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灿烂夺目,仿佛所有的星光都落入了她的眼中。她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游戏,又舀了一勺他特意为她调整过口味的茶泡饭,再次递到他唇边。这一次,流浪者几乎没有犹豫,只是耳根更红了些,却很自然地再次接受了她的投喂。
“我宣布,我饱了。”赛诺突然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中的碗,语气一本正经。
提纳里抖了抖他那双敏锐的狐耳,深有同感地点头附和,嘴角带着了然的笑意:“同感。物理上的饱腹感,已经输给了精神上的……嗯,‘狗粮’摄入过量。”
在周围同学们压抑不住的窃笑声和暧昧的目光中,流浪者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周身散发出“再说就死”的冰冷气息,然而,他却没有停下接受纳西妲继续(乐此不疲地)投喂的动作,甚至微微调整了坐姿,让她能更方便一些。金色的夕阳余晖温柔地洒在并肩坐着的两人身上,将女孩带着狡黠笑意的侧脸和少年通红却写满纵容的耳朵,连同这温馨亲昵的互动,一起定格成了这次秋日露营中最动人、最温暖的画面。
当夜幕彻底降临,营地重归寂静,只有虫鸣与风声时,流浪者坐在帐篷里,就着一盏小营灯,再次翻开了那本秘密日记。笔尖在纸面上沙沙移动:
「11月17日 晴转星夜
做饭而已,不过是生存的基本技能,值得他们那么大惊小怪么。
一群没见识的家伙。
(笔迹在这里停顿,变得稍微柔和了一些)
不过……看她吃得眼睛都眯起来的样子…
好像…确实还不错。
(接下来的字迹明显更加轻柔,带着一丝犹豫的温柔)
下次…或许可以…专门研究一下…
她更爱吃什么…」
笔尖在这里停顿了很久,仿佛执笔人在斟酌着某个重要的决定。少年最终没有写下更多,他放下笔,微微侧头,望着帐篷窗外那片洒落着皎洁月光的夜空,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抬起,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角,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她亲手喂食时,那短暂却无比清晰的、带着食物温暖和她指尖微凉触感的奇异感觉。一种陌生而熨帖的暖意,悄然在心间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