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西行,来到拾阳。
拾阳虽小,可也是井井有条,往来行人都带着热络的笑意,苏玉砚打量着路过的妇人,臂弯间挎着的篮子里葡萄紫的颜色快沁出来了。
苏无名正感慨大唐境内处处繁华,却不想听见一阵喧哗,前头好像是个……明器店,围着好一群人对着店内指指点点。
苏无名凑热闹的心又上来了,对着苏玉砚说:“我们去看看。”
…独孤遐叔刚刚上任就碰见了一起命案,手底下人还不太服他,看着是要考验他的样子,但是独孤遐叔哪儿会验尸啊,眼神飘忽着不知该往哪儿看好,额间好像有无形的冷汗低落,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来话。
独孤遐叔往外一看,这一看可了不得,……那不是苏先生吗?!自己的救星来了。
独孤遐叔走出店铺与苏无名交谈,告诉苏无名自己中了进士被任命为县令,也诉说了自己如今的困境,难为情的向苏无名提出请求,想请苏无名帮帮忙。
苏无名自然是满口答应。
独孤遐叔松了一口气,这才把注意力放到苏无名身边的苏玉砚身上:“苏先生,这位是?”
苏无名笑了笑:“这是家妹玉砚,刚从老家赶来与我同行。”
独孤遐叔闻言点了点头,和苏玉砚打了个招呼,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俩人看着也不像亲兄妹啊?这……一定是一个像了父亲,一个像了母亲。对,就是这样。
苏无名和玉砚随着独孤遐叔走了进去,苏无名放下书箱准备验尸。
牛大名一看那个新来的县令出去了一趟带进来一个打扮朴素的老书生和一个貌美的小娘子,顿时出声喝止苏无名:
“你谁啊?”
说时迟那时快,玉砚指尖扣着剑柄,指尖比剑脊还要白几分,劈出一道冷而锐利的光,下一秒牛大名就感觉到了颈剑传来独属于金属的凉意和锐气,剑出鞘的太快,还在牛大名耳边嗡鸣着,像淬过霜一般。
玉砚声音一向轻惯了,此刻也轻的带着凉意:“我看你不过是个小小的耆长,怎么?是对你家县令不满,还是说……你觉得你更适合做县令?”
牛大名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一开口就是这么大一顶帽子戴到他头上,县令再是个生瓜蛋子,他也只能腹诽两下,小小的嚣张一下,这种“谁更适合做县令”的话怎么能讲到明面上来呢。再说,最重要的是这剑可不长眼。
苏无名和独孤遐叔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急忙上前去把玉砚的剑移开,还是和拾阳县的官差们解释了一下:
“是独孤县令的……幕僚。”
独孤遐叔跟着说:“额……对,他是本县令的幕僚,可替我验尸。”
旁边的官差还想说什么,看见玉砚的剑时又咽了下去,但苏无名还是没验成尸。
曹慧:“仵作在此。”
众人往门口看去,门口的沙枣花枝忽然“唰”地弯了——不是风,是靛青布衫带起的劲。曹慧单手掮着验尸箱在肩上,箱角的铜扣撞出脆响。鬓角的星白没遮,却把发挽得凌厉,额角绷出层薄汗,眼尾的纹里浸着狠劲,一抬眼就扫过全场:“都让开。”
这声不高,官差们却下意识退了半步。她径直撞开人群,验尸箱“砰”地砸在石台上,箱盖震开时,银镊、骨针在日头下亮得扎眼。
一看专业的仵作到了,苏无名便也不再上前,站在一旁观察曹慧验尸。
曹慧动作麻利也很专业,看起来应当是入行很多年了,可验完尸,曹慧眼睛红了个彻底,一行清泪从浑浊的双眼中流出,声音凄厉:“求县令找出凶手,为我儿报仇。”
说完便猝不及防的晕了过去。玉砚离得最近,下意识的就上前扶住了曹慧软下去的身子,这个年纪的老人摔一下可不是什么小事。
苏无名也赶紧上前掐住曹慧的人中,震惊地问一旁的官差:“死者是他儿子?!”
从他们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苏无名和玉砚对视一眼,眼里是如出一辙的沉重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