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许姎大字型瘫在床上，薄被早被踹到脚边，绯色寝衣卷到腰际，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腿

她正抱着空了一半的软枕，迷迷糊糊得要睡着了，忽听门轴“吱呀”一声轻响

柳随风闪身进来，玄色外袍褪了半边，里衣被冷汗贴在胸口

他前脚才跨过门槛，胸口一阵烦腻，他抬手掩唇，低低咳了两声，带着刻意压制的沙哑

灯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壁上，肩线微躬，比平时薄了一圈

许姎耳尖动了动，瞬间睁眼

只见他脸色苍白，唇色淡得几乎与皮肤融在一起，额角一层细密的冷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许姎“你受伤了？”

她嗓音里还带着鼻音，却猛地翻身坐起，赤脚跳下床，也顾不上冰凉，三两步跑到他跟前

柳随风想抬手制止，动作稍急，胸口一震，又闷咳两声

他退后半步，背抵住门框，勉强牵了下嘴角

柳随风“不过是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

许姎“小伤？”

许姎指尖已去扯他衣襟

柳随风握住她手腕，指腹带着夜露的凉

柳随风“好了，快睡觉吧，明日还有事要出门，你也去”

说着，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步伐稳稳走到床前，把人放进内侧，拉过薄被盖到她下巴，动作一气呵成

许姎却不肯闭眼，乌亮的眼珠盯着他

许姎“真不严重？”

柳随风“嗯，睡吧睡吧”

柳随风侧身躺下，顺手把帷帐放下，隔绝了烛光

他一手支颊，另一手覆在她背脊，轻轻拍哄

帐内瞬间安静，只剩两人交错的呼吸，许姎窝在他怀里，原想再追问，可那轻拍像月下潮汐，一波一波把她往梦深处带

她眼皮渐沉，却仍固执地攥着他一缕衣角，柳随风察觉，指尖微顿，直到耳边她的呼吸变得绵长，他才悄悄松了半口气

○

鬼宅藏在荒城尽头的山腹里，洞口藤蔓垂帘，日光透不进来，常年阴潮，石壁渗水，滴答落在散落的白骨上

几口乌漆棺材横七竖八，盖子半掀，露出腐朽的棉絮与暗褐尸衣，霉味与阴冷交织成实质，缠绕在每一次呼吸间

石凳被岁月磨得冰凉，许姎却毫不在意，袖摆一拂，大大咧咧坐下，打开小九递来的油布包

糕点还带了余温，桂花香混着蜂蜜味，一下子把阴冷冲散

此行小九执意跟随，她抱着刀王赠的短刀，站在她侧后，胸脯拍得咚咚响，却掩不住的得意

小九“我跟着小姐学了点武功，打起人来还是绰绰有余的，一定可以保护好小姐！”

许姎想起小九说自己曾单枪匹马闯萧宅，所过之处无人能挡，热血翻涌，想必她的武功一定不差，便点头应允

此刻，她咬着糕点，含糊道

许姎“说得对，咱俩如今都能独当一面”

言罢，又顺手将半块糕点递到柳随风唇边，指尖沾了糖霜，亮晶晶如星

柳随风就她的手咬下，眼角余光扫过缓缓走来的鬼王，却未动声色，只抬袖替她擦去嘴角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