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祭大典前一日,京城忽然飘起了细雨,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勤政殿的琉璃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季秋玲坐在案前,看着司马彦宏递来的祭天流程,指尖刚划过“百官献礼”那一行,就听见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谢临一身湿衣闯了进来,墨色官袍沾了雨水,发梢还滴着水,却捧着个油纸包,笑得像个讨赏的孩子。
“陛下,您快看!”他把油纸包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还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栗子壳被剥得干干净净,金黄的果肉裹着一层薄糖霜,“京郊巷口那家糖炒栗子,下雨天人少,我排队买了刚出锅的,您尝尝。”
季秋玲挑了挑眉,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甜糯的口感混着栗子的香,瞬间驱散了雨天的凉意。她抬眼看向谢临滴水的发梢,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桌边的干帕子递过去:“堂堂京畿卫指挥使,淋着雨去买栗子,传出去不怕底下的兵卒笑话你?”
谢临接过帕子擦着头发,毫不在意地笑道:“他们敢?再说,陛下爱吃,臣跑一趟算什么。” 他擦头发的动作有些粗笨,帕子裹着头发揉了半天,反倒弄乱了发鬓,惹得季秋玲忍不住伸手,替他把翘起的发丝捋顺。
指尖触到他温热的耳尖时,谢临的动作忽然顿住,脸颊微微泛红,低头看着她的手,喉结轻轻动了动。季秋玲也察觉到几分暧昧,收回手时,指尖竟也带了点热意,连忙拿起一颗栗子,假装专注地剥着壳。
挽月端着热茶进来,见两人这模样,识趣地把茶放在桌上,轻声道:“陛下,宫外传来消息,司马侍郎和颜姑娘去了绸缎庄,说是要给您挑秋祭时穿的披风料子。”
季秋玲刚应了声“知道了”,谢临就抢先道:“挑什么料子,臣已经让人把兵部库房里最好的白狐裘取来了,比绸缎庄的料子暖和,秋祭时天凉,陛下穿那个正好。”
他说得认真,季秋玲却忍不住笑:“秋祭是祭天大典,穿白狐裘太张扬,还是绸缎庄的素色锦缎合适。再说,卿月的眼光好,让她挑,朕放心。”
谢临撇了撇嘴,却也没反驳——自从放下对颜卿月的执念,他倒也承认,那位小青梅心思细,挑料子、做点心,样样都妥帖,确实比他这个粗手粗脚的将军强。
次日秋祭,雨已经停了,天坛上空放晴,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季秋玲身着十二章纹冕服,手持玉圭,一步步走上祭天台,谢临率领京畿卫在台下守护,目光紧紧跟着她的身影,连眨眼都舍不得。
祭天仪式庄重肃穆,直到黄昏时分才结束。回宫的路上,百姓们围在街道两旁,手里举着灯笼,高呼“吾皇万岁”,灯笼的暖光映在季秋玲脸上,让她眼底泛起柔和的光。谢临骑马跟在御驾旁,看着她对着百姓温和点头,忽然觉得,自己守着的不仅是江山,更是这样一双盛满暖意的眼睛。
当晚,宫中设宴,宴请文武百官。司马彦宏和颜卿月坐在一处,颜卿月给司马彦宏夹菜时,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谢临坐在季秋玲身边,时不时给她剥一颗葡萄,替她挡掉大臣们敬来的酒,动作自然又妥帖。
宴席过半,季秋玲起身,走到殿外的露台,晚风带着秋夜的凉意,吹得她鬓边的珠花轻轻晃动。谢临跟着走出来,递上一件素色披风,细心地替她系好带子:“天凉,别冻着了。”
两人并肩站在露台上,看着宫中的宫人点燃烟火,五彩的烟火在夜空中炸开,映得彼此的脸格外清晰。季秋玲看着烟火,忽然轻声道:“谢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玲珑阁见面吗?那时你刚从边关回来,一身风尘,却非要给我带那支断了尖的玉簪。”
谢临愣了愣,随即笑了:“记得,当时你还说我眼光差,把那支簪子丢在了桌上。后来我才知道,你夜里偷偷把簪子收了起来,放在梳妆盒的最底层。”
季秋玲没想到他竟知道这事,脸颊微微发烫:“谁让你当时送的簪子那么丑,我要是不收,怕你这个刚回来的将军没面子。”
“是是是,陛下说得对。”谢临笑着,忽然转身,认真地看着她,“可陛下知道吗?我从边关回来时,一路都在想,给玲珑公主带什么礼物好。路过玉器铺时,看见那支玉簪,觉得玉色莹白,像你平日里穿的粉白裙,就买了下来,没想到路上不小心碰断了尖。”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心意,季秋玲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心口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涨。她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却格外安稳。
“谢临,”她轻声说,“以前我总觉得,这江山是父皇交给我的重担,是我不得不守的责任。可现在我才明白,有你在身边,这重担也成了甜的,这责任也成了安稳的。”
烟火还在夜空中炸开,五彩的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谢临反手握紧她的手,语气郑重又温柔:“臣会一直陪着陛下,守着这江山,守着你,直到白发苍苍,直到这烟火年年都为你而放。”
季秋玲看着他,笑了起来,眼底盛着烟火的光,也盛着彼此的心意。露台下方,司马彦宏正给颜卿月指着夜空中最亮的烟火,宫人捧着刚温好的酒走过,脚步声轻缓,宴席的笑声隐约传来——这皇宫,这江山,终于在经历了风雨之后,迎来了最踏实的温暖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