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念（下）

人间。热闹和喧嚣的起始地，浪漫和直白的自我归属。仙云梯似乎把人心看的很透。很多时候，在当时的境遇里无法觉察的到的另一个人的心思，却能被仙云梯无限放大，将细节，动作都刻画的明显。

千玉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第二重幻境，感受到的情绪明显要比第一重幻境要浓烈的多，带了几分意味悠长。要说以往遇到的幻境，虽也能制造假象将人拉入其中，可到底不是那么真实的。虚幻和蜉蝣，只在刹那，便能分清的。但仙云梯，毕竟是从上古未能解开的迷，很多人都未经历过，哪能编的出看起来像样的典籍供后人参考呢？

千玉轻声叹气。声音的空灵在仙云梯境内传的很远。但不过半刻，被几盏燃燃的灯照明了。

过往的人，从他身边擦过，没有任何交际。而身边的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共同进退的人。千玉想起什么，淡淡一笑，有时候他的阿翎，单纯的可爱。那种炽热，让人忍不住想接近。与孔明灯直白的绚烂不同，九遗的绽放，更加含蓄，是内敛中带着不可言说的心殇。

“仙尊大人，这个怎么样？”。千玉抬眸，九遗此刻，戴着一副狐面，鼻吻之间，带着细腻的白。两旁，橙色中带着带着些深邃，倒是极为生动的。千玉一时间愣了愣。满潮的人声戛然而止，万籁俱寂中，只有九遗的一双眼睛澄澈。

“戴这个做什么？”语气简洁，但有了些难以言喻的沙哑之色。心尖有一处，微微颤动。

九遗俏皮眨了眨眼睛：“仙尊大人，上元灯会，要有仪式感呀”。说着，将另一副狐面递给他。不过不同的是，整体的底色是干净利落的白，只有细细勾勒的毛皮条纹。

千玉看了看，动作微顿：“我不是小孩子”。

九遗可不管这么多，这可都是他精心安排好的，可不能浪费。于是强硬的塞到他手里：

“仙尊大人，您自己说的，您的生辰，我来安排。”眉眼之间，藏着几分得意和溢出来的喜悦。

千玉：“……”。好吧，确实是他自己说过的。他观察了一下自己的狐面，有抬眸看了看九遗的，问：

“为什么我的是白色？”

九遗笑了，是那种带着几分藏头露尾，得逞的笑。

“感觉您的性格挺温和的，像是雪狐”。语气轻快，像是很随意就联想到的说辞。

千玉垂眸。很少有人这么评价他。他在外界，得到的永远只有“冰冷无情”四个字，再无其他。他也不愿与上仙境的人过多接触。至于九遗…应该只是一个不经意的意外吧…

不远处，是一家卖花灯的铺子。这会儿正是灯会的高潮，客流量蛮多的。老板笑得，都快见眉不见眼了。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还挥了挥手：“您慢走啊”。

九遗眼巴巴的看着，终于等到这个时机了，招呼着他的仙尊大人就上前。老板刚要转身歇息一下。

“老板！”。那个身材有些臃肿的男子回过头，面上的两缕小胡子都翘了起来。看见来者是客，有一副笑眯眯的脸色：

“是客官啊。想要什么类型的花灯啊？”老板说着，逐步介绍了一下：

“本店有冰灯，手提灯，孔明灯各式类型…。冰灯主要有白狐灯，玉兔灯…”老板滔滔不绝，毕竟这是他生意最火爆的一次，可不能错过了。

九遗听了，皱了皱眉。随后开口：“老板，请给我两盏冰灯。一盏白狐，一盏玉兔。孔明灯要两盏。”

千玉在一旁听着，眉眼里含着几分笑。想不到九遗还有这样沉默的一面，怪让他意外的。

老板这时才发现还有一位公子站在旁边，搓了搓手：“这位公子…也要买灯？”。

千玉戴着狐面，所以老板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想来一定是极好的的。从这挺拔直立的身姿中不难看出。

千玉顿了顿，看向了一旁的人，眉梢微微一挑：

“没有，我陪他”。老板眼神一亮，立刻顿悟：

“噢～，原来是这位公子的好友啊”。

千玉的眼神微微一暗。只是…好友吗？好友一词，若形容他和九遗的关系的话，总感觉缺了什么。他袖口的手微微攥紧，还是点头：

“嗯”。见千玉不愿意多说，老板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将灯递出后嘱咐了一句：

“天寒，这冰灯置于外还不容易熔化。若两位公子要拿回自己府上，需要小心保管”。

九遗两手都拿着灯，跑到他身边，将那只小玉兔的冰灯递给他。

“仙尊大人，可要好好保管啊”。千玉接过冰灯，小兔子的体态还挺端正，两只小耳朵竖起来，眼睛也大大的，很有朝气。

“生辰快乐，我的…仙尊大人”。

九遗看着他，眉眼弯弯。

“嗯。”千玉淡淡应下。语气虽然没有太大起伏，心确实荡漾波澜的。他确实，只会做表面功夫了。

九遗已经跑了一段路，在不远处等他。

“阿玉，不放孔明灯吗？”。千玉眸光微微一闪。没有人这般亲昵的叫过他，准确来说，是他不允的。可不知道为何，什么规矩，到了九遗这边，就虚若无物。随时可以打破，而他，也随时可以改变。他知道九遗这么叫他是为什么。前面，只是他二人的交流，人潮喧嚷，自是听不见、也不在意的。但现在不一样，这是一种直面的询问。

千玉的心跳好似都加快了。他知道，九遗也可以不这么叫他。但是…他愿意接受就是了。

他快步跟上：

“等等我”。

九遗看着对面加快了脚步的身影，面容柔和：

“仙尊大人，你可一定要安然无忧，喜乐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