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的身躯比想象中更轻,那身傲视天下的筋骨,此刻却透着一股令人心酸的虚弱。温热的血透过铠甲缝隙渗入我的后背,混合着汗水和尘土,带来黏腻而沉重的触感。他伏在我背上,没有挣扎,只是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的叹息,那柄曾令天下胆寒的青龙偃月刀,被一名亲兵死死攥着,拖在泥地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护住君侯!随我冲!”我嘶吼着,环首刀化作一道银亮的弧光,将一名试图从侧面刺来的吴军枪兵连人带枪劈开。腥热的血喷溅在脸上,带着铁锈味,反而刺激得我神经更加亢奋。原身那股子战场上的蛮霸凶戾之气,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与我的现代指挥意识诡异融合。
张嶷率领的前锋如同疯虎,用身体和生命硬生生在越来越厚的敌墙上凿击。每一次劈砍,每一次突进,都伴随着袍泽的倒下。八百“虎贲”,如同投入熔炉的钢铁,在急速消耗,但锋芒却愈发锐利。
“将军!正面阻力太大!吴狗人太多了!”张嶷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回头冲我吼道,声音已经变形。
我目光急速扫视战场。原路返回已是死路!吴军的主力正从那个方向压过来,如同合拢的巨钳。必须改变方向!
我的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前世研究过的荆州地图,尤其是关于麦城周边地形地貌的细节,疯狂涌现。不能走大路,不能走显眼的方向……华容道?不!那是曹操的剧本,而且方向不对!
有了!
“转向!往西北!进黑松岗!”我猛地调转刀锋,指向一处看起来林木异常茂密、地势起伏不平的丘陵地带。那里没有明显的路径,怪石嶙峋,荆棘丛生,绝非大军行进的首选。
“将军,那里是死路!地图上标注是断头崖!”一名本地出身的荆州残兵惊恐地喊道。
“听我的!走!”我没有解释,这个时候,任何犹豫都是死亡。我背着关羽,一马当先,率先冲离了主战场,一头扎进了那片看似绝地的黑松岗。
“跟上周将军!”残余的部队没有选择,如同决堤的洪流,跟着我改变了方向。
身后的吴军显然没料到我们会自寻“死路”,追击的势头为之一滞,将领的呼喝声带着惊疑:“他们进了黑松岗?想干什么?追!别让他们借地形跑了!”
进入黑松岗,光线瞬间暗淡下来。参天的古木遮蔽了天空,地上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马蹄陷进去难以拔足。荆棘撕扯着衣甲,怪石阻碍着前行。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但这里,却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我凭借对地理的超前理解,知道这片区域并非真正的绝地。地图上标注的“断头崖”只是其中一处险地,整个黑松岗内部地形极其复杂,沟壑纵横,溶洞暗河密布,足以甩开不熟悉地形的大股敌军。
“走这边!避开那片沼泽!”
“从这块巨石后面绕过去,前面有条干涸的河床,可以加快速度!”
“注意头顶!有吴军的斥候在树上!”
我不断发出指令,声音在幽暗的林间回荡。身后的将士们紧紧跟随,虽然不解,但我的果断和之前展现出的能力,让他们选择了无条件信任。
吴军的追兵果然被复杂的地形大大延缓了速度。他们人数众多,在这密林中反而施展不开,不时有人马陷入泥沼或被荆棘困住,咒骂声和惊呼声此起彼伏。我们则像回到了主场,利用训练中掌握的丛林穿行技巧,虽然速度不快,却有效地与追兵拉开了距离。
然而,危险并未解除。零星的冷箭不时从林木深处射来,显然是吴军中小股精锐的斥候在纠缠骚扰。我们不敢停留,只能一边用弩箭还击,一边拼命向前。
关羽伏在我背上,呼吸微弱而急促,箭伤处的流血似乎减缓了,但脸色更加难看。
“君侯,撑住!很快就安全了!”我喘息着说道,自己的体力也快接近极限。
“……仓元……有心了……”他极其微弱地回应了一句,便不再言语,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已耗尽。
不知在林间穿行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们终于看到了黑松岗的边缘,前方是一条更加狭窄、两侧皆是陡峭岩壁的幽深峡谷。按照我的记忆,穿过这条峡谷,就能进入另一片相对开阔的山地,届时摆脱追兵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希望就在眼前!
“加快速度!穿过前面峡谷!”我精神一振,催促着疲惫不堪的队伍。
残余的不到四百人马,互相搀扶着,冲进了那条仅容数骑并行的峡谷。谷内光线昏暗,怪石嶙峋,仅有一条依稀可辨的兽径。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冲出峡谷,看到前方隐约光亮的那一刻——
峡谷出口处,影影绰绰,赫然出现了一队人马!他们并未打旗号,衣甲也看不太清,静静地拦在了唯一的出口处,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是友是敌?!
所有人瞬间停下脚步,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刚刚看到生还的希望,转眼又被堵死在这绝地之中!
我猛地将背上的关羽往上托了托,握紧了手中沾满血污的环首刀,死死盯住前方那队沉默的人马,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这队不明身份的人马,究竟是压倒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
(本章完)
悬念:峡谷出口神秘出现的部队,是东吴的埋伏,是其他势力的介入,还是意想不到的援军?身陷绝境的我们,将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