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刘二狗是在刘尚家楼下的快递柜前接到电话的。

“什么？！胎动不明显？！”他正踮着脚从快递柜顶层掏一个纸箱子，闻言手一抖，纸箱“砰”地砸在地上，里面的东西骨碌碌滚了一地——全是花花绿绿的婴儿袜，大号的、小号的，甚至还有印着“爸爸的小棉袄”字样的婴儿帽。

电话那头，刘尚的声音带着笑意：“你急什么？琼爷说就是偶尔感觉不到，医生检查过了，宝宝很健康。”

“健康？！”刘二狗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袜子，耳朵尖都红透了，“刘尚！这可不是小事！我听老陈说，他表姐当年就是胎动少，结果孩子生出来缺氧，现在说话都比别人晚……”

刘尚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是极少数情况，琼爷的唐筛和NT都正常，昨天胎心监护也显示一切良好。”

“可我昨晚梦见琼爷的肚子变小了！”刘二狗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人偷听，“梦里宝宝一直在哭，哭得特别惨……”

刘尚：“……你梦都是彩色的吗？”

“别打岔！”刘二狗急得直搓手，“刘尚，我必须做点什么！我可是干爹！干爹！”

挂断电话后，刘二狗连夜翻出压箱底的笔记本电脑，打开购物网站，在搜索栏里疯狂输入关键词：“家用胎心仪推荐”“如何判断胎儿是否健康”“16周胎动少怎么办”。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映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三小时后，他的购物车里堆满了东西：某品牌“医用级家用胎心仪”、一本《新生儿护理百科全书》（作者署名“协和医院王主任”，刘二狗没注意封面角落的“民间汇编”小字）、一盒“孕妇专用胎教音乐CD”（标注“莫扎特效应，激发胎儿智力”），甚至还有一套“婴儿被动操教学视频U盘”。

“这下万无一失了！”刘二狗拍拍胸脯，给自己倒了杯浓咖啡提神，继续研究“胎动计数方法”——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刘尚家，亲自给琼爷“监测胎动”。

第二天清晨六点，刘尚家的门铃被按得震天响。

琼爷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睡眼惺忪地去开门，一开门就看见刘二狗拎着个巨大的塑料袋，站在门口，头发乱得像鸟窝，眼睛却亮得吓人。

“干爹！”琼爷还没反应过来，刘二狗已经一个箭步冲进来，塑料袋里的东西稀里哗啦倒了一地——胎心仪、百科全书、CD盒、U盘滚得到处都是。

“琼爷！刘尚！”刘二狗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东西，“我连夜做了功课！这些都是给宝宝的……呃，给你们的！”

刘尚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大清早的，你这是搬家还是打仗？”

“我这是来救场！”刘二狗严肃地举起胎心仪，“刘尚，我查过了，胎动不明显可能是宝宝缺氧，也可能是脐带绕颈！咱们得每天监测！”

琼爷扶额：“刘二狗，我昨天刚做完胎心监护，一切正常。”

“医院的设备能跟家里的比？”刘二狗不服气，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上面印着“智能胎心监测仪”几个大字，“这是我花大价钱买的！能实时监测胎心率，还能记录胎动！”

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小刘啊，这东西靠谱吗？我听说有的胎心仪辐射大……”

“绝对安全！”刘二狗拍着胸脯保证，“这是医用级的！我看了说明书，和医院用的原理一样！”

刘尚走过去，拿起胎心仪看了看，发现包装盒上印着一行小字：“本产品仅供参考，不能替代专业医疗诊断。”

“刘二狗。”刘尚把仪器放回桌上，“琼爷的产检医生说过，初产妇16周感觉不到明显胎动很正常，只要定期产检就行。”

“可万一呢？！”刘二狗急得直搓手，“万一宝宝今天还好好的，明天就……”

“刘二狗。”琼爷打断他，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要是真想帮忙，不如去楼下买点豆浆油条，我饿了。”

刘二狗愣住了。

他看着琼爷微微隆起的腹部——那里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可他昨晚梦里的哭声却挥之不去。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带刘尚去打预防针时，刘尚也是这么小，这么脆弱，他抱着他坐在医院走廊里，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好吧。”刘二狗蔫了下来，蹲在地上开始收拾散落的袜子，“那至少让我给你们读读这本《新生儿护理百科》……”

“刘二狗。”刘尚无奈地笑了，“你先把咖啡喝了，别自己先晕了。”

刘二狗捧着咖啡杯，看着琼爷慢悠悠地去厨房吃早餐，又看着刘尚靠在沙发上翻孕期杂志，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外人。

可就在这时，琼爷突然回头，冲他眨了眨眼：“刘二狗，晚上来吃饭吧，刘尚说要做糖醋排骨。”

刘二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我……我带瓶红酒？”

“孕妇不能喝酒。”母亲在厨房门口喊。

“那……我带壶蜂蜜水！”刘二狗立刻改口，又小声嘀咕，“我是不是太焦虑了……”

刘尚抬头，冲他笑了笑：“你只是当干爹当得太认真。”

刘二狗挠挠头，忽然觉得心里的焦虑好像没那么重了——是啊，他只是想保护这个还没出生的小家伙，想让琼爷和刘尚都安心。

而这份心意，大概就是最好的“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