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雨看见阳光在云浅浅睫毛上镀了一层淡金,随着极轻的呼吸微微颤动。
风来,更多的桃花瓣落在云浅浅身上、发间,她竟也纹丝不动,仿佛已与身下的竹椅、满地的落英长在了一处。
苏暮雨就那样看着,连呼吸都放得极缓,生怕一丝声响会惊扰这画一般的静谧,只有他心口跳动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沉而稳,却又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云浅浅眼睫轻颤了几下,才缓缓睁开,眸子里还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迷迷蒙蒙的,没有立刻聚焦, 就已经看见眼前模糊的身影。
似是梦中人。
云浅浅下意识轻咛一声“苏暮雨?”
苏暮雨温声应答“浅浅。”
视线在头顶那片被桃花滤过的、粉融融的天光下渐渐清晰,然后,眼波才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慢慢地、慢慢地凝聚在苏暮雨站立的方向。
“你…”云浅浅终于清醒了,刚坐起,鬓发微松,眼底还凝着未散的惺忪,指尖下意识攥着裙裾“你这么快就解决了吗?”
苏暮雨蹲下身,他抬手,指腹轻轻捻起云浅浅发丝散落的几瓣桃花,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她,声音温润如浸过清泉“是啊,都解决了呢,浅浅。”
云浅浅望着苏暮雨熟悉的眉眼,那眉峰的弧度、眼底的柔光,都与方才梦中所见重叠,她怔怔片刻,嘴角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那便好。我刚刚似乎梦到你了,还以为在梦里。”
“梦到什么了?”苏暮雨顺势站直身子,轻声问道。
云浅浅垂眸,睫毛轻颤,像是在回忆“梦到你得偿所愿。”跨过暗河,到达彼岸。
话音落下时,云浅浅抬眼望苏暮雨,眼底映着树上的的花。
苏暮雨微微一怔,声音里带着温柔的涟漪“那现在呢?是梦还是真?”
云浅浅轻声笑了,却避而不答“是苏暮雨。”
苏暮雨眼里的光柔和得像是化开的蜜“那你的梦很灵验,不过……”他忽然向前倾身,气息拂过云浅浅耳畔时带着浅浅的笑意,“梦该醒了。现在这个在你面前的、真正的我——”
“要亲口告诉你,我的愿望里,从来都有你。”
这一句话,瞬间在云浅浅心底掀起滔天巨浪,云浅浅怔怔地望着苏暮雨,瞳孔微微放大,方才还带着笑意的嘴角僵在原处,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下一秒,一股热流猛地从脖颈窜上脸颊,迅速蔓延至耳根,云浅浅整个人面若桃花,脸颊嫣红得能掐出水来。
苏暮雨忽然倾身逼近,云浅浅感到自己的手被温暖包裹,十指相扣的力道坚定又小心,仿佛在触碰一件绝世珍宝,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浅浅,你会让我得偿所愿吗?”
云浅浅被苏暮雨突如其来的强势刺得心乱如麻,却未半分退缩。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叠得愈发缱绻。
云浅浅指尖带着微凉的暖意,轻轻抚上苏暮雨右眼尾那粒小巧的泪痣,指腹细腻地摩挲着,声音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苏,暮,雨。”能从暴雨里走出来,靠的从来不是伞。
那指尖的触感太过清晰,带着令人心颤的缱绻,苏暮雨喉结微动,眼底的温润骤然被浓烈的占有欲取代。
云浅浅望着苏暮雨眼底翻涌的深情,那执念如暗河奔涌,却在触及她目光时化作万般柔肠。
让他得偿所愿又如何呢?
云浅浅微微仰头,缓缓起身,长发因这动作顺着肩颈滑落。
云浅浅的指尖轻轻抵在苏暮雨的胸口,踮起脚尖,唇瓣凑近苏暮雨眼尾那粒墨色泪痣,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气息温热,温声道“浅浅云兮,绕月安。我私下里叫你月安好不好?”
这一吻如同惊雷劈碎了苏暮雨所有的隐忍与克制。
苏暮雨瞳孔骤缩,眼底先是极致的震撼,随即被狂喜淹没,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叹。
不等云浅浅退开,苏暮雨双臂猛地收紧,揽住她的纤腰将人稳稳抱起,转身时带起一阵风,竟不顾章法地转了好几圈。
苏暮雨声音里满是颤抖与滚烫的喜悦:“好!浅浅!我好高兴!”
云浅浅被他抱在怀中,裙摆飞扬,忍不住轻笑出声,指尖轻轻勾住苏暮雨的衣襟,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肩头,听着他胸腔里剧烈而欢快的心跳,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了暖意。
苏暮雨收紧手臂,将云浅浅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不远处茶坊二楼,白鹤淮指尖攥得发白,白衣红裙的衣角被揉出褶皱,泪珠像断了线的玉串,砸在掌心却浑然不觉,她唇瓣翕动着似要说些什么,喉间却哽咽得发不出声,只眼底翻涌的激动,不停的摇着苏昌河的衣摆。
苏昌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刀柄,看着白鹤淮近乎失控的模样,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震撼过后,眼底只剩一片了然的平和。
苏昌河望着不远处紧紧拥抱的那两道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几分戏谑,几分释然。
这个曾与他在鬼哭渊共生死、约定要带暗河走向光明的兄弟,终究寻到了属于自己的救赎,比他幸运得多。
苏昌河目光落在白鹤淮绯红的眼尾,忽的开口道“好啦,小神医你就别操心了,这两人都抱上了,哪还有不成的道理?”
苏昌河把白鹤淮买的桂花糕往她怀里一塞“吃你的桂花糕,哭鼻子,丑死了。”
白鹤淮气不打一处来“苏昌河你有病是不是?非要现在找我茬?”
“有病,有病,”苏昌河伸手将她手腕一拉,顺手丢了个帕子“擦擦,看够了,咱们回家了。”
白鹤淮忽的难受起来,语气里满是委屈“我不想吃苏暮雨做的饭。”
“嗯,”苏昌河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目光扫过白鹤淮的眼睛,见她没再掉眼泪,还是开口道“苏暮雨确实厨艺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