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谢淮安在秘阁待了整整一天。
他不再只盯着某几卷档案,而是广泛地查阅各种地图、城坊志、旧年文书。
他问谢娇娇要了近二十年来长安城坊变迁的图纸,又要了工部一些旧的工程记录。
谢娇娇一一给他找出来,并不多问,但每次递给他时,都会看似随意地提醒一句:“这份图纸是三十年前的了,很多地方已经不一样了。”或者:“这工程记录不全,中间缺了好几年。”
谢淮安每次都道谢,然后仔细查看。
他在一张旧地图上,果然找到了那个已经废弃的演武场,以及它周围几条现在已不存在的小路。
其中一条,蜿蜒延伸,另一端的区域,赫然标注着“刘氏宅邸”(那是更早的地图,刘子温封太傅前的宅子,后来扩建了,但大致方位没错)。
他的手指沿着那条小路的轨迹缓缓移动,最后停在代表刘府的位置。
找到了。一条可能的、被忽视的路径。
他需要验证。光有地图不够,他需要知道十年前那个夜晚,那条小路附近,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这就需要查阅他最想看到,也最难看到的东西——十年前那桩灭门案的详细卷宗,尤其是现场勘查记录和金吾卫(当时可能也涉及虎贲卫)的行动报告。
他知道,这种东西,绝不会放在轻易能拿到的地方。
谢娇娇之前给他看的那些零散记录,显然只是冰山一角,而且被严重涂改过。
他抬起头,看向正在不远处安静整理书架的谢娇娇。
这个年轻的女史官,对秘阁了如指掌,她一定知道更多。
但她显然非常谨慎,甚至可能……在防备着什么。
怎么才能从她那里,或者从秘阁深处,找到真正有用的东西?
谢淮安陷入了沉思。而窗外,天色又渐渐暗了下来。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谢淮安从秘阁出来,没直接回小院。
他拐进西市,在一家专卖旧书和零碎物品的摊子前停下。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眯着眼穿针线,修补一本破书。
“老板,有旧年的长安城坊图吗?越细越好。”谢淮安问。
老头抬头看他一眼,慢吞吞地说:“城坊图?官坊印的那种没有。我自己倒是画过一些,不一定准,你要吗?”
“看看。”
老头从摊子下面摸出几卷发黄的纸,摊开。
确实是手绘的,笔法拙朴,但街道、里坊、主要建筑都标了出来,甚至有些小胡同也有。
谢淮安仔细看着,手指在图上移动。
他找到了秘阁的位置,又找到了高衍给他的那个小院的位置,还有……言凤山府邸的大致方位。
“这张怎么卖?”
“二十文。”
谢淮安付了钱,卷起地图。
正要走,老头忽然压低声音说:“后生,看你像读书人,好心提醒一句。最近夜里,少去城西金泉坊那片转悠,不太平。”
“金泉坊?”谢淮安记得,那是地图上靠近旧皇城区域的一个坊,住户不多,有些废弃的宅院。
“嗯,听说前阵子半夜有黑影窜来窜去,还闹出过动静,像是打斗。金吾卫去查过,也没查出什么。”老头摇摇头,“这长安城啊,看着太平,底下的事儿谁说得清。”
谢淮安道了谢,拿着地图离开。金泉坊……他回想秘阁里看过的旧档,那片区域似乎有些前朝留下的老宅子,产权混乱,很多都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