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安离开秘阁，没有立刻回去。他在皇城外的街道上慢慢走着，整理思绪。
谢娇娇的态度，太史令的突然病倒，言凤山的步步紧逼……山雨欲来。
他需要加快速度了。
他拐进一条小巷，这里有一家很小的茶馆，只摆了三两张桌子，没什么客人。他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茶，坐在角落里。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粗布衣服、扛着扁担、像是收破烂的人晃晃悠悠地走进来，在谢淮安对面的空桌坐下，也要了碗茶。
两人背对背坐着，似乎毫无关系。
收破烂的人低头喝着茶，用极低的声音，嘴唇几乎不动地说：“金泉坊，丙辰号废宅，东厢房地下，有新动过的痕迹。昨夜有人去过，不是我们的人。”
谢淮安端着茶杯的手稳如磐石，同样低声问：“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身手不错，像是军中的路子，但没穿号衣。他们在挖东西，但好像没找到想要的，天没亮就撤了。”
“知道了。继续盯着，注意安全。”
“明白。”收破烂的人几口喝完茶，抹抹嘴，扛起扁担走了，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谢淮安慢慢喝完自己那壶茶，付了钱，走出茶馆。这个收破烂的，正是化名李三更的韩子凌，也是他布在长安的暗桩之一。
金泉坊，丙辰号废宅……有人也在找东西。是谁？言凤山的人，还是别的势力？
看来，他必须尽快去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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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夜色深沉。谢淮安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紧身衣裤，这是叶峥准备的。
他将短匕首绑在小腿外侧，怀里揣着火折子和那包分量不多的迷香粉，又检查了一下袖中藏的几枚铜钱——必要时可以当暗器用。
张默紧张地看着他：“公子，您一定要去吗？太危险了！”
“有些事，必须亲眼看看。”谢淮安拍拍他的肩膀，“你守好家，无论听到什么动静，我不回来，你别开门。”
“公子……”张默眼圈有点红。
“放心。”谢淮安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推开后窗，像一片影子般滑了出去，融入夜色。
他按照叶峥给的地图和路线，避开巡夜的金吾卫和打更人，悄无声息地接近金泉坊。
这一带果然僻静，很多宅子黑灯瞎火，院墙颓败。
丙辰号废宅很好认，门前有半截断裂的石兽。
他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周围没有埋伏，才从侧面一处低矮的墙头翻了进去。
院子里杂草丛生，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正屋和厢房的门窗大多破损，在夜风中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摸到东厢房。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
他点燃火折子，用手拢着光，快速扫视。房间空空如也，地面积着厚厚的灰尘。
但正如韩子凌所说，靠近里面墙角的那片地面，灰尘有被扫开又匆忙掩盖的痕迹，隐约能看到几道新鲜的划痕。
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敲击那块地面。声音有些空洞。下面有东西。
他拔出匕首，小心地插入地砖缝隙，慢慢撬动。地砖不算严实，很快被撬起一块。下面是一个不大的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扁平的铁盒。
谢淮安的心跳加快了。他拿出铁盒，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封泛黄的信，和一本薄薄的、纸质粗糙的小册子。
就着微弱的光，他快速浏览。
信是乾盛十八年左右的，落款是一个“刘”字，将收信人称为“岑兄”，内容多是寻常问候和关于星象历法的讨论，用语隐晦。
但其中一封信里，提到了“虎威日盛，恐非社稷之福”，“吾屡谏不听，唯望天象有警，醒君心于万一”。
这“刘”，很可能就是刘子温；“岑兄”，莫非是那个“岑咸菜”？
那小册子更让人心惊。里面用极小的字，记录了一些时间、地点和简短的代号，像是一种私人日记或备忘录。
在乾盛十八年秋的某几天，连续记载：
“初七，西时，言于北衙密会胡商三人。”
“初九，夜，甲三队调离原防，入新营。”
“十一，虎贲库新入一批辽东铁，数与报备不符。”
“十五，大风，夜有异动，城南。”
最后一条“夜有异动，城南”，旁边用朱笔画了一个小小的圈，笔迹焦躁。
城南……刘府就在城南！时间，正是刘家出事前几个月！
谢淮安的手有些发抖。这册子，可能是刘子温察觉不对，私下记录的线索！它怎么会藏在这里？是谁藏的？岑咸菜？
他来不及细想，将信件和册子重新包好，塞入怀中。刚把地砖复原，忽然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极轻微的“咔嚓”声，像是踩断了枯枝。
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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