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峥白天已经探明了路。三人避开巡夜的更夫，专挑小巷子走，来到了江阴渡口附近。这里白天喧闹，晚上却一片死寂，只有雨点砸在石板和船篷上的声音。官仓巨大的轮廓在雨夜里像蹲伏的巨兽。
“公子，那边就是检斤司的值房，旁边有个小仓，司仓有时候会在里面过夜。”叶峥指着不远处一栋有微弱灯光透出的小屋，“他今天在赌坊又输了，心情很差，喝了不少酒才回来。”
谢淮安点点头：“按计划，叶峥，你和我进去。张默，你在外面巷口望风，如果有情况，学三声猫叫。”
三人分头行动。谢淮安和叶峥摸到值房后窗下。窗户关着，但里面传来响亮的鼾声，还夹杂着含糊的梦话：“……老子……翻本……通吃……”
叶峥用匕首轻轻拨开里面的窗栓，两人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屋里一股酒气和汗味，司仓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死沉。
谢淮安快速扫视房间。很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几个柜子。他的目光落在床边一个上了锁的小铁皮箱子上。
叶峥会意，上前试着拨弄那把锁。锁很普通，叶峥用一根细铁丝捅了几下，“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打开箱子，里面除了些散碎银两，果然有几本厚厚的册子。谢淮安就着窗外透进的微弱天光，快速翻看。是手写的流水账，记录着每天过秤粮食的种类、数量、来处、去处，还有经手人画押。一笔一笔，密密麻麻。
他找到了最近几个月军粮协拨的记录。与赵文启提供的府衙账面一对比，问题立刻出来了：实际过秤运走的粮食数量，远少于账面上报的数量！而且，司仓在“备注”里，用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号，标记了哪些船是“实”，哪些船是“空”或“半”。
“就是它了。”谢淮安低声说，将这几本关键账册塞进怀里。想了想，又把箱子里原来的账册顺序打乱，重新放回去，锁好。不能让他立刻发现丢了东西。
做完这些，两人正准备离开，床上的司仓忽然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谁……”
谢淮安和叶峥立刻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司仓咂咂嘴，又打起了呼噜。
两人松了口气，轻轻从窗户翻出，带上窗扇。雨还在下，正好掩盖了细微的声响。
和张默汇合后，三人迅速离开渡口区域。刚拐进一条回城的小路，叶峥忽然拉住谢淮安，指了指前面巷口。
那里隐约站着两个人影，抱着胳膊，靠在墙上，像是在避雨，又像是在等什么。
“不是更夫。”叶峥低声说，“练家子。”
谢淮安心头一紧。被发现了？是司仓醒了报信，还是钱知府早就派人盯着他们？
“往回走，绕路。”谢淮安当机立断。
三人转身，刚走几步，后面巷口那两人也动了，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与此同时，前面巷子另一头，也出现了两个黑影，堵住了去路。
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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