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心意后的日子,像裹了糖霜的棉花,软乎乎地甜。
许安芽依旧是雷厉风行的许总,只是下班后,不再是孤身一人回到空旷的大平层。推开门,总能闻到饭菜的香气——范遇辞了助理的工作,心甘情愿地做起了“家庭主夫”。他把日子打理得井井有条:早上会准备好温热的早餐和切好的水果,晚上会根据她的口味做家常菜,甚至会记得在她加班的夜晚,留一盏暖灯和一碗热汤。
他们的相处,褪去了职场的拘谨,多了烟火气的温柔。饭后会窝在沙发上看《翼年代记》,他会把她圈在怀里,指着屏幕讲那些她没注意到的伏笔;周末会一起去动漫店淘周边,他会耐心地陪她挑选海报,再悄悄把她念叨了很久的手办放进购物车;偶尔她对着报表皱眉,他会递上一杯热牛奶,笑着说“劳逸结合,小樱也需要休息”。
他们的关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却有着细水长流的安稳,仿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
直到那个深夜。
许安芽睡得并不安稳,意识像坠入了一片柔软的雾里。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个不足十五平米的出租屋——昏黄的吸顶灯,墙上贴着泛黄的动漫海报,书桌上堆着没吃完的泡面桶,空气中是熟悉的潮湿味。
而沙发上,坐着另一个“她”。
短发,带着黑眼圈,穿着洗得发白的卡通T恤,正抱着电脑改方案,时不时揉一揉酸胀的太阳穴,嘴里还嘟囔着“怎么又要改”。
“你……”许安芽喉咙发紧,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她”抬起头,看到她时愣了愣,随即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哇,你就是另一个我?穿得好漂亮啊。”
许安芽走到她面前,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却满是疲惫与青涩的脸,忽然鼻子一酸。
她们聊了很久。那个“她”兴奋地讲着组长今天夸了她的方案,讲着楼下早餐摊的阿姨多给了她一根油条,讲着攒钱想买的《翼年代记》手办,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你那边的生活怎么样?”那个“她”好奇地问。
许安芽想了想,说:“很好,有大房子,有喜欢的人,不用天天熬夜改方案。”
“那真好啊,”那个“她”眼里满是羡慕,“我也好想不用这么累。”
许安芽看着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的样子——每天挤地铁,为了方案熬夜,为了一点小事开心很久,虽然疲惫,却活得鲜活又真实。
“可是,”她轻声说,“我有点想这里了。”
那个“她”愣住了,随即笑了:“想回来就回来啊,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这句话像一根针,戳破了她心底的伪装。
许安芽猛地睁开眼,窗外天还没亮,房间里静得只剩下范遇均匀的呼吸声。她侧过头,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他的眉眼依旧温和,可她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空落落的。
梦里的场景清晰得仿佛就在刚才,那个出租屋里的“自己”,那些琐碎又真实的日常,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刻意尘封的记忆。
她在这里有了喜欢的人,有了安稳的生活,甚至做得越来越好,可她始终像个过客。她习惯了高跟鞋和西装,却偶尔会怀念那双沾了灰的白运动鞋;她习惯了精致的晚餐,却会突然想起泡面的味道;她看着眼前的一切,温馨又美好,可心底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说:这里不是你的世界。
范遇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嘟囔:“怎么醒了?”
许安芽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眼眶却渐渐发热。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回抱住他。
她知道,自己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很喜欢身边的人。可那个梦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内心深处的迷茫——即使在这里过得再好,她也始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份归属感,终究藏在那个不足十五平米的出租屋里,藏在那个疲惫却鲜活的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