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的剪刀还捏在手里，金属刃面在夕阳下闪着冷光。她看着林夏手腕上那圈青黑印记，长长叹了口气，皱纹里堆着化不开的愁绪。
“进屋说吧。”张婶的声音有些沙哑，转身往自己屋里走。
林夏扶着树干站起来，膝盖磨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可心里的恐惧比疼痛更甚。她踉跄着跟在张婶身后，走进那间她从未踏足过的房东屋子。
屋里陈设简单，靠墙摆着个旧木柜，上面放着个相框，框里是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老太太穿着深色对襟褂子，正坐在老槐树下纳鞋底。
林夏的目光刚落在照片上，浑身就像被泼了盆冷水——照片上的老太太，身形和那道影子一模一样！
“她是我婆婆。”张婶拿起相框，用袖子轻轻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声音低沉，“走的时候，快八十了。”
林夏咽了口唾沫，嗓子干得发疼：“她……她是怎么……”
“上吊死的，就在那棵槐树上。”张婶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五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日子苦，她儿子——也就是我过世的老伴，出工伤没了，她一时想不开，就……”
张婶顿了顿，指了指柜子角落里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她走的时候，穿的就是那件褂子。按老家规矩，上吊死的人，衣服不能留，得烧了。可我婆婆生前最宝贝那件褂子，是她年轻时我公公给她做的，我没舍得，偷偷收在了箱子里。”
“那它怎么会……”林夏想起树杈上的褂子，还有刚才被影子拖拽的一幕，后背阵阵发凉。
“前几天整理箱子，不小心把褂子翻了出来，想着晒晒太阳，也许能让她……走得安心点。”张婶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我知道她念着这棵树，念着这个院子，可我没想到，她会缠上你……”
林夏这才明白，张婶之前的欲言又止，不是故意隐瞒，而是带着一份难以言说的愧疚和恐惧。
“那刚才……”林夏想起张婶喊的那句“孽障”，还有她手里的剪刀。
“这剪刀是我婆婆的。”张婶把剪刀放在桌上，“她生前爱做针线活，总说这剪刀能‘剪断’烦心事。她走后，我一直留着，想着万一……万一她回来闹，或许能镇住。”
刚才张婶听到她的哭喊跑出来，大概就是凭着这把剪刀，才让那影子松了手。
林夏看着桌上的剪刀，又想起手腕上的青黑印记，只觉得一阵后怕。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立刻搬走。
“张婶，我……”她刚想开口说退租的事，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有人吗？请问林夏小姐住在这里吗？”
林夏一愣，她在这老城区没认识的人，谁会来找她？
张婶也皱起眉，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背着个旧帆布包，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我是林夏。”林夏走出去，疑惑地看着他。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男人松了口气，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我是‘老物件修复铺’的，这是你上周送修的项链，修好了，老板让我给你送过来。”
林夏这才想起，上周确实把一条断了链的银项链送去修了，那家店离这儿不远，没想到会送货上门。
她接过信封，刚想说谢谢，男人忽然盯着她的手腕“咦”了一声：“姑娘，你这手腕怎么了？看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勒的，而且这颜色……不太对劲啊。”
林夏下意识地捂住手腕，心里咯噔一下。
男人的目光又扫过院子里的老槐树，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们这院子……是不是有点不太干净？”
张婶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从小跟着我爷爷学过点看风水的本事。”男人挠了挠头，语气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这棵树长得太密，遮了院子的阳气，而且树根附近阴气很重，像是……埋过什么东西，或者出过什么事。”
他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林夏和张婶心上。
男人没注意到她们的异样，继续说道：“尤其是你这手腕上的印记，带着股阴寒之气，像是被阴物缠上了。姑娘，你最近是不是总感觉不舒服？夜里睡不好，总听到奇怪的声音？”
林夏的嘴唇哆嗦着，点了点头。他说的，全中了。
男人叹了口气，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递给林夏：“这是我爷爷画的平安符，你先拿着，贴身放着。今晚别睡太沉，要是再听到什么动静，就把符纸往有声音的地方扔过去。”
他又看了看老槐树，眼神凝重：“这树怕是有点问题。我明天再过来看看，或许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男人没多留，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就转身离开了。
林夏捏着那张黄符，手心微微出汗。张婶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夜色渐渐浓了，老槐树的影子在月光下再次变得庞大而诡异。林夏回到自己屋里，把平安符紧紧攥在手里，开着所有的灯，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的符纸管不管用，也不知道今晚还会发生什么。但她隐隐觉得，那个送符的男人，或许是她唯一的希望。
窗外的风又开始吹了，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这一次，林夏没有闭上眼睛。她攥紧了平安符，等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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