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染绿枝头时,林夏和陈默真的在老槐树下搭起了葡萄架。陈默找了些结实的竹竿,两人踩着梯子,一点点把架子固定在树干上。张婶的小孙子在底下跑着,举着个小篮子,说是要给他们递钉子,结果把自己绊倒在落叶堆里,咯咯地笑个不停。
“慢点搭,别急。”张婶端着水出来,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等葡萄藤爬上来,夏天就能在底下吃饭了。”
“到时候请您吃葡萄。”林夏从梯子上下来,擦了擦汗,抬头看了看新抽芽的槐树叶,嫩绿得能掐出水来,“今年的叶子好像比去年更密了。”
“树也跟人一样,心情好了就长得旺。”陈默笑着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你看它现在多精神。”
林夏的绘本出版了,书名就叫《槐树下的时光》。书里的老槐树会说话,会听故事,会在孩子们睡着时,用叶子轻轻盖住他们的衣角。绘本卖得很好,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老巷,就为了看看书里的那棵老槐树。
“阿姨,老槐树真的会讲故事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仰着小脸问林夏。
林夏蹲下来,指着地上的树影:“你看,它的影子在动呢,那就是它在给你讲很久以前的故事呀。”
小姑娘盯着影子看了半天,忽然拍手笑道:“我听见了!它说以前有个老奶奶,总在树下做衣服!”
林夏和陈默对视一眼,都笑了。有些故事,就这样以温柔的方式,在孩子们心里扎了根。
初夏的傍晚,葡萄藤已经爬上了架子,抽出了嫩绿色的卷须。林夏在架下摆了张小桌,泡上薄荷茶,和陈默一起翻看新到的照片——是陈默拍的街坊们与老槐树的合影。有李奶奶坐在树下择菜的样子,有张婶给树浇水的样子,还有孩子们围着树跑的样子。
“这张好。”林夏指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老槐树影被夕阳染成了金红色,她和陈默的影子依偎在树影里,像两个重叠的符号。
“等我们老了,也拍一张这样的。”陈默握住她的手,无名指上的槐木戒指被摩挲得光滑温润。
入秋时,老城区要翻新,有人提议把老槐树移走,说它挡着路。街坊们都急了,张婶带着大家去找居委会,手里还拿着那本《槐树下的时光》。
“这树不能移!”张婶把绘本拍在桌上,“它是我们这儿的根!”
李奶奶也跟着说:“我守着这树住了一辈子,它移走了,我这心就空了。”
林夏和陈默把那些年拍的照片、视频都整理出来,做成了一个短片,证明这棵树对大家的意义。最终,居委会同意保留老槐树,还特意在树周围修了圈矮围栏,种上了花草。
围栏修好那天,街坊们都来帮忙。孩子们在树下放起了风筝,风筝线绕过槐树枝桠,带着风筝在天上飘,像个自由的音符。林夏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这棵树早已不是她一个人的牵挂,它是整个老巷的精神支柱,是大家心里共同的念想。
陈默的爷爷给树捐了块小木牌,上面刻着“百年槐韵”四个字,挂在最粗的枝桠上。风吹过,木牌轻轻晃动,发出“叮咚”的轻响,像在回应着什么。
初冬的一个午后,林夏正在工作室画稿,陈默忽然跑进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红布包。
“你看我找到了什么。”他打开布包,里面是枚小小的槐树种籽,“是从老槐树的果实里剥出来的,我爷爷说,这叫‘传承’。”
林夏把种籽捧在手心,小小的,沉甸甸的。她仿佛能感觉到,里面藏着百年的阳光雨露,藏着无数的故事与牵挂。
“我们把它种在工作室的花盆里吧。”林夏抬头看着陈默,眼里闪着光,“等它发芽,就带着它,去更多地方看看。”
陈默笑着点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窗外,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静静铺展,阳光透过树叶,在影子上洒下细碎的光斑。林夏知道,这棵树的故事,不会只停留在这方小院里。它的种籽会带着这里的温暖与记忆,去往更远的地方,长出新的枝桠,投下新的影子,继续讲述着关于守护、关于陪伴、关于时光的故事。
而属于这棵老槐树的时光,还在慢慢流淌,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