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汤在陶锅里慢慢熬着，豆皮浮在水面，像撒了层碎雪。林夏坐在灶前添柴，火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映得鬓角的碎发都泛着暖光。
“熟了没？”小虎揉着眼睛从竹榻上爬起来，鼻尖嗅了嗅，“好香啊。”
“再等会儿，”林夏往灶膛里添了根细柴，“得让豆子煮出沙才好喝。”
陈默端着盆井水进来，把白天切剩的西瓜块泡进去：“天热，冰着吃才够味。”他看了眼锅里的绿豆汤，“加了冰糖？”
“嗯，”林夏点头，“张婶说夏天喝甜汤败火。”
夜色渐渐浓了，院子里的灯亮起来，暖黄的光透过纱窗，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影子。煤球蜷在灯底下，尾巴圈成个圈，偶尔抬眼看看院里的动静。向日葵的花盘已经微微低垂，像是累了一天，要跟着星星一起睡了。
小虎捧着碗绿豆汤，坐在门槛上喝得滋滋响，绿豆沙粘在嘴角，像长了圈白胡子。“夏夏姐，你看天上的星星！”他忽然指着夜空，“好多啊，像撒了把碎钻！”
林夏和陈默跟着抬头，深蓝的天幕上，星星密得能连成线，银河淡淡的，像条发光的纱巾。蝉鸣已经歇了，只有风吹过向日葵叶子的沙沙声，还有远处稻田里偶尔传来的蛙鸣。
“比城里的星星亮多了。”林夏轻声说，小时候住在城里，夜空总是灰蒙蒙的，难得看见几颗星。
“山里空气好，”陈默递给她一块冰西瓜，“等秋天，咱们去后山看星星，那里能看见猎户座。”
小虎立刻接话：“我也要去！我还知道北斗七星像勺子呢！”
三人坐在院角的石凳上，分食着冰西瓜，绿豆汤的甜混着西瓜的清爽，在舌尖慢慢散开。煤球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用脑袋蹭林夏的裤腿，林夏拿起块没籽的瓜瓤喂它，它小心翼翼地叼过去，蹲在旁边慢慢嚼。
“明天该给向日葵施肥了，”陈默忽然说，“花盘越来越大，得加点力。”
“我去弄草木灰！”小虎举手，“张爷爷说草木灰是好肥料，我家柴房里堆了好多。”
林夏笑着点头：“再兑点淘米水，效果更好。”
星星在天上慢慢移动，院子里的影子也跟着晃。陈默看着林夏的侧脸，她正仰头看星，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嘴角还沾着点西瓜汁。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也是这样的夜晚，她站在槐树下，说害怕树影里藏着东西，眼睛亮得像此刻的星。
“还怕吗？”他轻声问。
林夏转过头，撞进他的目光里，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啥，摇摇头笑了：“不怕了，有你在，有小虎在，还有煤球，树影里藏着的都是好东西。”
陈默也笑了，从兜里掏出颗用红绳串着的星星形状的小石头，递到她手里：“白天在河边捡的，打磨了一下，你看像不像？”
石头被磨得光滑，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林夏捏着小石头，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心里却暖得厉害。“像，”她轻声说，“比天上的还亮。”
小虎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笑，大概是梦见了满山的星星。煤球跳上石桌，蜷在他手边，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陈默起身把小虎抱到竹榻上，盖了条薄被。林夏收拾好碗筷，往灶里添了些柴，让绿豆汤保温着，万一半夜谁渴了呢。
两人站在院门口，看着满天繁星，谁都没说话。风里带着草木的清香，还有向日葵淡淡的花味，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
“晚安。”林夏轻声说。
“晚安。”陈默的声音在夜色里，带着点说不出的软。
星子还在眨眼睛，院子里的灯亮着，像地上的一颗星，守着满院的安宁，守着梦里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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