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沈聿珩”三个字,在昏暗的楼道光线里,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光。震动声在死寂中格外突兀,仿佛敲打在温以宁紧绷的神经上。
门缝后,那细微的拖动声消失了。里面的人,显然也听到了。
温以宁盯着那扇虚掩的、带着新鲜撬痕的门,又看了看屏幕上持续跳动的名字。冷汗沿着脊背滑落。接,还是不接?进去,还是逃跑?
电光石火间,她做出了决定。
她没有接电话,而是迅速按了静音,将手机塞回口袋。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猛地伸手——不是推开自己公寓的门,而是用力敲响了隔壁邻居的房门!
“王阿姨!王阿姨在家吗?我是小温!”她提高声音,语气带着刻意的惊慌,“我家门锁好像坏了,能借用一下您家电话吗?”
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她紧盯着自己公寓的门缝。
几秒钟后,隔壁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和中年妇女的回应:“哎哟,是小温啊?来了来了!”门锁转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温以宁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那扇虚掩的门,被从里面极其轻微地、无声地合拢了。不是完全关上,而是恢复到刚刚虚掩、不易察觉的状态。
里面的人,不想惊动邻居。
温以宁的心脏狂跳不止。她赌对了。对方在暗中行事,不愿暴露。
隔壁王阿姨打开了门,一脸关切:“怎么回事啊小温?门锁坏了?快进来快进来。”
“谢谢阿姨,可能是锁芯卡住了。”温以宁顺势进入邻居家,迅速扫了一眼客厅——安全。她勉强笑了笑,“我能用下您家洗手间吗?顺便给我开锁公司打个电话。”
“用用用,别客气。电话在茶几上。”热心肠的王阿姨指了指。
温以宁道谢,走进洗手间,反锁上门。她立刻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沈聿珩的未接来电,以及一条紧随其后的微信:
【沈聿珩】:你在哪?秦朗说你公寓可能有问题。别进去,回个电话。】
他知道了。而且动作这么快。
温以宁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沈聿珩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他的关切,是真实的,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秦朗的出现和刚才的“援手”,是否都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以便更近距离地监控?
老吴的警告在耳边回响:“小心沈聿珩。他的世界,水太深。”
但眼下,她孤身一人,家门被不明人士闯入,暗处不知有几双眼睛。沈聿珩,至少表面上,是目前唯一明确向她伸出“援手”的人。
她需要信息,需要判断。而把自己完全置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是愚蠢的。
温以宁没有回电话,而是快速打字回复:
【温以宁】:我在邻居家。门被撬了,里面可能还有人。已报警。】
发送。她需要官方力量的介入,将事情拉到明处,同时也是一种试探——看沈聿珩对此的反应。
几乎在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沈聿珩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温以宁看着屏幕,这一次,她接听了。
“喂。”她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是真实的后怕,也是适当的示弱。
“待在邻居家,锁好门,谁叫都别开。”沈聿珩的声音传来,比平日更加低沉急促,背景音有快速移动的风声和隐约的汽车鸣笛,他似乎在赶路,“报警是对的。把地址再给我发一遍精确到楼栋单元。秦朗两分钟内到楼下,警方我来协调。在我或秦朗确认安全之前,绝对不要出来。”
他的指令清晰、快速、不容置疑,带着一种惯于处理危机事务的果断。
“沈先生,”温以宁打断他,语气带着质疑,“你怎么会知道?又为什么要帮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只有风声呼啸。然后,沈聿珩的声音传来,透过电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郁:
“温以宁,有些事我现在无法在电话里解释。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无恶意。你回国后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东西,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现在,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相信我一次,好吗?”
他的语气里,罕见地透出一丝近乎恳切的意味。
温以宁握紧了手机。不该接触的东西?是指周律师,还是老吴?沈聿珩果然知道她在调查。
楼道外隐约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邻居王阿姨在客厅里嘀咕:“哟,怎么还有警车声音?”
“警察到了。”温以宁对电话里说。
“好。秦朗应该也到了。我会让他跟着警方一起上去。温以宁,”沈聿珩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记住,无论警方问什么,关于你父亲公司的事、关于你今天见了谁,除非我或我的律师在场,否则一概回答‘不清楚’、‘需要联系律师’。这不是玩笑。”
通话结束。
温以宁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消化着沈聿珩的话。他的反应太快,安排太周密,仿佛早有预案。这反而加深了她的疑虑。但他最后的警告,又确实像是出于保护。
洗手间外传来敲门声和王阿姨的声音:“小温啊,好像有警察上来了,是不是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