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计划迅速制定。沈聿珩利用他的资源和技术团队，伪造了一份看似关键的“星耀资本境内隐秘关联方及资金中转节点清单”，其中大部分是真实存在但已被废弃或监控的壳公司，但混入了几个精心挑选的、与当前某个势力庞大的调查对象有间接关联的实体。这份清单被伪装成拓扑图的“核心摘要”，通过一个看似不小心留下的、可追踪的加密通道，“泄露”了出去。

同时，温以宁以家属身份，仔细排查了母亲入院前后接触过的所有医护人员名单，并请秦朗暗中调阅了医院部分区域的监控（在合法合规范围内）。她特别留意那些举止异常、过分关注母亲病情或她本人动向的人。

一天后的深夜，母亲仍在CCU，但指标进一步稳定。温以宁在休息室假寐，卫星电话震动。

是那个乱码地址：“清单已收到，诚意不足。我们要完整的拓扑图原文件，特别是境外链条部分。明天中午12点前，放到市图书馆三楼东区工具书《寰宇通志》1987年版第347页内。逾期，或再耍花样，下一张照片，会是‘苏青’的遗照，快递到你母亲床头。”

赤裸裸的威胁，而且时限紧迫。

沈聿珩的判断得到证实：对方急切需要完整的境外链条信息，这可能关乎他们的命脉或重大行动。而用“苏青”的遗照进一步刺激刚刚脱离危险期的母亲，其心可诛。

“他们上钩了，但胃口更大。”沈聿珩在电话里说，“图书馆交‘货’必须去，这是抓住对方马脚的最佳机会。我会布置好人。但你需要出现在那里，作为交‘货’人，吸引注意。风险很高。”

“我去。”温以宁没有丝毫退缩。她想起母亲昏迷前的呓语，“别找宁宁”。她不能再让母亲独自承受。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温以宁来到市图书馆。她按照指示，将一个装有伪造拓扑图文件（经过特殊处理，一旦未经许可打开或拷贝会触发警报和定位）的加密U盘，放入指定的书籍中。然后，她走到不远处的阅览区坐下，假装看书，实则全身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沈聿珩和秦朗的人，以读者、保洁、维修工等身份，布控在图书馆内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一点四十分，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戴着口罩帽子的男人走进工具书区，径直走向那排书架。他取出那本《寰宇通志》，快速翻找，拿到了U盘。但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竟然朝着温以宁所在的方向走来！

温以宁低下头，心跳如鼓。

快递员在她斜对面的桌子坐下，也拿了本书做掩饰，目光却似有似无地扫过她。然后，他拿出手机，开始打字。

几秒后，温以宁的卫星电话收到一条新信息（来自另一个新乱码）：“温小姐，亲自来交货？勇气可嘉。沈聿珩没告诉你，拓扑图的真实核心，是一份‘受益人名单’吗？那份名单里，有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名字——沈柏年（沈聿珩父亲）的私人助理，以及他经手设立的另一个秘密信托。想知道你父亲当年真正挡了谁的路吗？今晚八点，东郊废弃化工厂三号仓库，用沈聿珩手里关于他父亲与星耀所有真实往来文件的拷贝，换这份名单和‘青鸟’的真实身份。只准你一个人来。否则，‘苏青’的遗照和更精彩的‘证据’，会准时出现在各大媒体头条。你猜，影帝的父亲，会不会身败名裂？”

信息量巨大，且恶毒至极！不仅再次提高价码，将矛头直指沈聿珩的父亲，更设下一个几乎无解的两难陷阱：逼她在父亲真相和沈聿珩家族丑闻之间做选择，同时离间她和沈聿珩刚刚建立的脆弱合作关系。

温以宁抬头，看向那个“快递员”。对方也正看着她，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带着一丝嘲弄和冰冷的笑意。他缓缓收起手机，起身，不慌不忙地朝外走去。

布控的人似乎没有得到拦截指令（可能是沈聿珩想放长线），任由他离开。

温以宁坐在原地，握着电话的手冰冷彻骨。对方就像一个高明的棋手，步步紧逼，招招致命。他们似乎不仅知道沈聿珩的调查进度，甚至可能连沈家内部的隐秘都掌握一二。

沈聿珩的父亲……真的牵涉其中吗？

如果今晚她不去，母亲可能再遭毒手，沈父的丑闻也可能被引爆，她和沈聿珩将彻底决裂，调查前功尽弃。

如果她去，单枪匹马深入险境，无疑是送羊入虎口，而且对方要的是沈聿珩父亲的“罪证”，她如何能拿到？即便拿到，交给对方，沈聿珩会如何看她？沈家又会面临什么？

这根本是一个死局。

她走出图书馆，午后的阳光刺眼，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沈聿珩的车停在路边，他降下车窗，眼神询问。

温以宁坐进车里，将那条新的勒索信息给他看。

沈聿珩看完，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咯咯作响，眼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暴怒和……一丝被触及逆鳞的森寒。他父亲沈柏年，是他的软肋，也是禁区。

“他们疯了。”沈聿珩的声音低哑，带着压抑的怒火，“想把我父亲拖下水，彻底搅浑局面。”

“你父亲……他真的……”温以宁迟疑地问。

“我父亲或许有过判断失误，或许曾被手下人蒙蔽，但我以性命担保，他绝未参与任何违法勾当，更不可能指使针对你家的阴谋！”沈聿珩斩钉截铁，目光如炬地看向温以宁，“这是离间计，也是最恶毒的打击。他们想让我自顾不暇，想让你对我彻底失去信任。”

“那今晚……”温以宁不知该如何抉择。

沈聿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意，眼神恢复冷静，甚至比之前更加锐利和决绝：“去。当然要去。但不是你一个人去，也不是去送他们想要的‘罪证’。”

他发动车子，驶入车流，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寒意：

“既然他们想玩大的，想掀我沈家的底，那我就陪他们玩到底。今晚，不是他们收网，而是我们……反击的开始。有些账，是该彻底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