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CCU外的走廊，灯光惨白，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气息。温以宁赶到时，母亲林婉的病房外已守着两名沈聿珩安排的安保人员，神情戒备。主治医生赵主任正从病房出来，面色凝重。
“温小姐，你母亲刚才突然情绪失控，心率一度超过200，我们用了强效镇静剂和抗心律失常药物才勉强控制住。但她的心脏已经非常脆弱，经不起下一次刺激了。”赵主任压低声音，“她昏迷前反复喊‘青鸟’和‘不要伤害我女儿’，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精神惊吓。我们检查了病房监控和所有医疗记录，没有发现外人进入或异常操作。刺激源……可能来自内部通讯，或者，是她自己接收到了外界信息。”
内部通讯？外界信息？温以宁的心不断下沉。母亲没有手机在身边，病房里的电视机也是关闭的。除非……有人通过医护系统、广播，或者其他她不知道的途径传递了信息。
沈聿珩晚一步赶到，他显然已经通过秦朗了解了情况，眼神冷冽如冰。“赵主任，从现在起，林女士的所有医疗操作、药品、甚至餐食，都必须经过我们指定的人员二次核查。病房内外的电子设备信号进行屏蔽和监控。我需要今天下午到现在所有进入过这一层的人员名单和监控录像。”
“这……”赵主任有些为难，“医院有规定……”
“规定是用来保护病人的。”沈聿珩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现在有人企图通过精神刺激谋杀我的……重要合作人的母亲。如果医院无法保证绝对安全，我会立刻安排转院，并保留追究责任的权利。”他亮明了身份和态度，压力瞬间给到院方。
赵主任权衡利弊，最终点头：“我向院领导请示，尽量配合。但请你们的人也遵守医院基本秩序。”
沈聿珩示意秦朗去对接。他走到温以宁身边，看着她苍白失神的脸，低声道：“别慌。对方越是这样不择手段，说明我们越接近核心。他们怕了。”
“他们怕什么？”温以宁抬头，眼中满是血丝和痛苦，“怕我查出真相？还是怕‘青鸟’暴露？我妈只是一个病人，他们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和愤怒。
“因为你母亲可能是目前唯一知道‘青鸟’真实身份、且与当年事件有直接情感牵连的活证人。”沈聿珩冷静分析，“对方不断刺激她，是想彻底摧毁她的精神和记忆，或者……逼她说出什么，或者逼你做出不理智的举动。”他目光扫过走廊，“而且，我怀疑，‘青鸟’或者其爪牙，此刻就在这家医院。距离近，才能如此精准地把握时机，传递刺激信息。”
温以宁悚然一惊，看向周围匆匆走过的白大褂、护士、病人家属……每一张看似平常的脸，此刻都显得可疑。
“我已经让人在排查名单和监控。但我们需要更主动。”沈聿珩看着她，“你母亲昏迷前喊出的信息是关键。‘青鸟’和‘不要伤害我女儿’。这很可能不是无意识的呓语，而是她在极度惊恐中想要传递的警告或线索。”
“你是说……我妈可能知道‘青鸟’是谁，甚至可能认识？”温以宁握紧了拳头。
“很有可能。而且‘青鸟’要伤害你，这符合逻辑。你是追查者，是最大的威胁。”沈聿珩沉吟，“但为什么是‘不要伤害我女儿’，而不是‘不要伤害宁宁’？这种称呼上的细微差别……”他忽然眼神一凛，“除非，在你母亲潜意识的恐惧画面里，‘青鸟’对你的称呼就是‘她女儿’，或者说，‘青鸟’对你母亲的称呼视角是……”
温以宁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暗示，一股寒意从尾椎升起：“‘青鸟’可能是……和我母亲同辈，甚至关系曾经很近的人？所以会用‘她女儿’来指代我？”
两人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涛骇浪。这个推测如果成立，那么“青鸟”的范围将大大缩小，且必然与母亲林婉的过往——很可能是“青鸟文艺社”时期——有极深的渊源。
“苏青……”温以宁喃喃道，“那个化名‘苏青’的人……会不会就是……”
话音未落，秦朗快步走来，脸色严肃：“珩哥，温小姐。监控排查有发现。今天下午四点左右，一个戴着口罩、穿着护工服装的女人推着清洁车在CCU楼层停留了大约十分钟，期间靠近过林女士病房外的护理站，似乎动过电脑。但因为角度和口罩，看不清脸。比对医院登记的护工信息，没有找到对应的人。她五分钟后从消防通道离开，那边的监控刚好在例行维护，没有拍到后续。”
“时间点就在我母亲出事前！”温以宁急道，“能追踪吗？”
“正在调取全院和周边道路监控，需要时间。”秦朗道，“另外，技术组分析了对方可能的信息传递方式。最有可能的是利用护理站的公共电脑，临时接入了一个伪装成医疗数据推送的弹窗或语音信息，刺激了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的林女士。这种手段很专业，需要内部权限或高超的黑客技术。”
“内鬼配合外部行动。”沈聿珩得出结论，眼神锐利，“查那个时间段所有值班医护和工作人员的通讯记录、行踪，特别是与可疑号码或境外IP的联系。还有，重点筛查与林女士年龄相仿、或可能与‘青鸟文艺社’有历史关联的院内人员，无论职位高低。”
命令层层下达，一场无声的筛查在医院内部展开。
温以宁隔着玻璃窗，看着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昏迷中仍不时惊悸的母亲，心如刀割。她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想借此传递一丝力量。
沈聿珩站在她身后半步，沉默地守护着。此刻的寂静，比任何言语都显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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