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

魏大勋坐在顾织夏的斜对面，他面前摆着一碗米饭，筷子夹着饭粒往嘴里送，吃得很专心的样子。但他的眼睛不太老实，时不时往对面瞟一眼，又赶紧收回来。

她怎么那么小一只，坐在椅子上脚都够不着地。

他想着想着，又低下头，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假装在找什么东西。

白天搬家的时候，他看见她一个人缩在旁边，时不时戳戳毛毛虫，又摆弄摆弄路边的小花，安安静静的，也不哭也不闹。

他觉得挺有意思的，就从厨房拿了个苹果给她。她接过去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小声说了句"谢谢哥哥"。

那声音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

后来他又跟她聊了几句，问她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从哪里来。她一一回答了，声音很小，但很认真。他觉得这个小妹妹挺乖的，话不多，但眼睛很亮。

可是现在——

张秀杰大勋，你干啥呢光顾着吃自己的？

张秀杰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张秀杰夏夏够不着菜，你帮人家夹一筷子呀！

张秀杰白天不是还挺能聊的吗，这会儿成哑巴了？

张秀杰来来来，把那个地三鲜往夏夏那边端端，别让人家小姑娘饿着。

张秀杰你这孩子，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

魏大勋的脸"腾"地红了。

魏大勋·幼年妈，你别瞎说……

他小声嘟囔着，声音里带着点尴尬和恼火。

她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白天的事跟这有什么关系。

难道她不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生都需要在大人面前尽力维护自己的面子吗？

他才不要被别人说自己是一个很温柔的哥哥……

男生就应该是男子汉！

魏大勋如是想。

但是，他能感觉到对面那个顾织夏正在看他。还有顾叔叔顾阿姨也在看他。他的耳朵根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还是动了。

魏大勋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土豆片，往顾织夏那边递过去。动作有点僵硬，筷子还抖了一下，差点把菜掉在桌上。

魏大勋·幼年这个……你吃这个。

他的声音闷闷的，眼睛盯着自己的碗，不敢看她。

顾织夏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那块递过来的土豆片，缓过神后还是乖乖张开嘴，把那块土豆片咬住了。

张秀杰好吃吗？

张秀杰笑眯眯地问她。

顾织夏点了点头，嘴巴鼓鼓的，说话有点含糊：

顾织夏·幼年好吃。

张秀杰好吃就多吃点，大勋再给你夹。

张秀杰拍了拍魏大勋的肩膀，说话做事都大大咧咧的。

张秀杰大勋，你看小夏夏多乖，你小时候吃饭可没这么老实，满桌子乱抓。

魏大勋·幼年妈——

魏大勋的声音拔高了一点，带着点哀怨。

魏大勋·幼年你能不能别提我小时候的事……

魏绍林在旁边喝了口酒，慢悠悠地解围。或许都是从这么大点的小屁孩长起来的，没有人比魏绍林更懂十二岁的男生需要什么。

魏绍林行了，别老逗他，让孩子好好吃饭。

顾松和蒋楦相视一笑，觉得这一家人相处氛围真的很融洽，一举一动都不难看出，魏大勋是一个在爱中生长起来的小孩。

魏大勋埋头吃饭，不再说话。但他的筷子动了几下，把顾织夏爱吃的那盘地三鲜又往她那边推了推。

动作很小，很轻，好像只是不经意的一碰。

顾织夏没注意到。她正在努力够另一块锅包肉，但那盘菜离她有点远，她的胳膊太短了，够不着。

蒋楦看见了，正要帮她夹，魏大勋的筷子已经伸过去了。

他又夹了一块锅包肉，放在顾织夏的碗里。

这次他没说话，动作比刚才利索多了，夹完就收回筷子，继续低头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