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谷的雾障被阳炎花的花粉驱散,毒虫阵在三娃击碎核心石碑的瞬间土崩瓦解。七色霞光穿透洞府的穹顶,葫芦兄弟并肩而立,杀气腾腾地冲破地牢石门。
“二弟!我们来救你了!”大娃身形暴涨,双手一挥便震断了地牢四周的妖符,铁链上的压制之力瞬间消散。
三娃劈断二娃身上的铁链,二娃被铁链锁了多日的手脚终于得以舒展,他扶着石壁缓缓站起,空洞的眼窝朝向兄弟们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余落站在他身旁,下意识地扶住他的胳膊,右眼的橙瞳里满是欣喜——她盼了这么久的自由,终于来了。
可就在这时,洞府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冷笑,青蛇精身着青鳞长袍,缓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众残余的小妖。她手中的玉簪泛着幽光,丹凤眼扫过葫芦兄弟,最终落在二娃身上,带着几分戏谑:“葫芦兄弟果然名不虚传,能闯过我的雾障和毒虫阵,可惜……你们还是漏了一手。”
话音未落,洞府四周的石壁突然射出无数道青黑色的妖索,瞬间将葫芦兄弟缠住。大娃奋力挣扎,却发现妖索上布满了吸灵符文,体内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被吸走;四娃喷出的火焰被妖索上的寒气压制,五娃的水流也被瞬间冻结;六娃刚想隐身,却被一道无形的结界困住,无法遁形;七娃的宝葫芦虽奋力抵抗,却也渐渐被妖索缠绕,吸力大减。
“这是‘锁灵妖索’,专门克制你们的山神之力。”青蛇精得意地笑道,“我早就料到你们会来救二娃,怎会不留下后手?金翅雕那厮生性多疑,我青蛇精能稳坐洞府之主,又何尝不是如此?”
二娃心中一沉,果然如此。青蛇精能在多次败北后卷土重来,心思之缜密、防备之周全,远超他们的预料。他平静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冷意:“你早就算到我们会来,却一直留着我和余落,无非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聪明!”青蛇精拍了拍手,目光转向站在二娃身旁的余落,语气陡然变得尖锐,“只可惜,你身边这位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只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吧?”
余落浑身一僵,脸上的橙白色面具遮住了她的表情,只露出的嘴角微微颤抖:“棋子?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青蛇精冷笑一声,声音响彻整个地牢,“二娃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我放在他身边的人,他对你的温柔、对你的承诺,全都是假的!他不过是利用你的善良,从你口中套取雾障、毒虫阵的情报,利用你的光之力疗伤罢了!你以为他是真心想带你出去看日出?不过是为了让你更听话的谎言!”
“不可能!”余落猛地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下意识地看向二娃,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二娃不是这样的人!他答应过我,会带我出去,会保护我!”
葫芦兄弟也彻底懵了。他们看着二娃,又看看身边这个戴着橙白色面具的少女,满脸困惑。在他们看来,这少女是青蛇精的手下,是小妖,可二娃竟然和她有这么多牵扯,甚至还“利用”了她?
“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七娃忍不住问道,小脸上满是震惊,“你真的利用她了?”
二娃没有否认,他沉默地站在那里,空洞的眼窝朝向余落的方向,声音低沉而沙哑:“是。我从一开始就猜到你是青蛇精的棋子,也确实从你口中套取了情报。”
他没有解释自己的苦衷,没有说自己是为了兄弟们的安危,为了早日破局。在余落纯粹的善良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确实利用了她的天真,这是不争的事实。
余落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右眼的橙瞳蓄满了泪水,左眼的白瞳也失去了往日的柔光,变得黯淡无光。她看着二娃,眼中的欣喜与憧憬一点点被失望取代,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死寂。
“原来……你说的都是假的。”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带着无尽的绝望,“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带我出去,你只是在利用我……”
青蛇精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怎么样?小姑娘,现在知道真相了吧?善良在这三界中,不过是最可笑的弱点!”
她说着,玉簪猛地指向二娃,一道青黑色的妖力带着凌厉的杀意射向他:“既然棋子已无用,那就一起去死吧!”
妖力转瞬即至,二娃刚挣脱铁链,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根本无法躲闪。兄弟们被锁灵妖索缠住,也无法及时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妖力朝着二娃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余落突然猛地扑到二娃身前。
“不要!”
她的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哭喊,体内的光之力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一道耀眼的白光从她左眼的白瞳中射出,瞬间笼罩了整个地牢。这股光之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大,纯粹而炽热,带着净化一切邪恶的力量。
青蛇精的妖力在触碰到白光的瞬间,便如冰雪般消融。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满是惊恐:“这……这是什么力量?”
白光越来越盛,余落的身体悬浮在空中,橙白色的面具在光芒中微微颤动。她并不知道如何操控法力,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她只知道,她不能让二娃死。哪怕他利用了自己,哪怕他欺骗了自己,她心底的善良,也不允许她眼睁睁看着他被杀。
“不——!”青蛇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的身体在白光中一点点被净化,妖力、肉身、甚至魂魄,都在这纯粹的光之力下化为飞灰。那些残余的小妖也未能幸免,瞬间被白光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锁灵妖索上的符文在白光中失效,葫芦兄弟挣脱束缚,纷纷围了过来。
白光渐渐消散,余落的身体缓缓落下,她踉跄了一下,扶住了石壁。她看着二娃,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温柔与憧憬,只剩下深深的失望与疏离。
“二娃,你说的话,我再也不会信了。”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
二娃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却被她猛地避开。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余落没有再看他一眼,也没有看葫芦兄弟,她转身朝着洞府外走去。她的背影决绝而孤单,黑色的长发用藤蔓绑成的低马尾在身后摆动,橙白色的面具在昏暗的洞府中显得格外刺眼。
那面具,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母亲告诉她,只有两情相悦的人才能摘掉。她曾天真地以为,二娃或许就是那个能为她摘下面具的人,可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一场可笑的幻想。
“等等!”大娃忍不住开口,“姑娘,谢谢你救了二弟,我们……”
余落没有回头,只是脚步不停地朝着外面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洞府的拐角处,只留下一道决绝的背影。
葫芦兄弟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看着二娃,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震惊、不解、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奈。
二娃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窝朝向余落离去的方向,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他能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属于余落的纯净气息,能感受到那股温暖的光之力留下的余温,心中却像被掏空了一般,空落落的,带着尖锐的疼痛。
他赢了,他利用余落的情报,配合兄弟们闯过了难关,打败了青蛇精。可他又好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失去了那道在地牢中唯一的微光,失去了那个天真善良、真心待他的少女。
“二哥……”七娃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姑娘……她到底是谁?”
二娃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闭上了空洞的眼窝。他知道,余落这一走,或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而他与她之间,那段在地牢中滋生的、掺杂着利用与真心的羁绊,也随着她决绝的背影,彻底断裂。
洞府外,阳光正好,可二娃的心中,却一片阴霾。他知道,这一次,他真的错了。而那个戴着橙白色面具的少女,和她眼中纯粹的柔光,将会成为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