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劈开了凌云峰顶的薄雾。演武场上，一道红色的身影如疾电般穿梭，手中长剑嗡鸣，划破空气的嘶嘶声不绝于耳。剑光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网中是少女矫若游龙的身姿——正是武林盟主凌啸天之女，凌琅华。
最后一式“长虹贯日”收势，剑尖轻颤，嗡鸣良久方歇。她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胸口微微起伏，那张明艳逼人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郁色。
“小姐的‘流云剑法’愈发精进了，怕是再过些时日，盟主都不是您的对手啦！”贴身侍女星遥捧着汗巾迎上来，语气活泼。
凌琅华接过汗巾，随手抹了把脸，笑容却未达眼底：“爹爹让着我罢了。”她望向演武场边缘那面迎风招展、绣着“凌”字的大旗，目光悠远。江湖儿女，快意恩仇，这片演武场承载了她太多恣意飞扬的回忆。可近来，朝廷大军压境，边境摩擦不断，江湖各派损失惨重，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华儿。”沉稳的呼唤自身后响起。
凌琅华转身，看到父亲凌啸天不知何时已立在不远处。他身形伟岸，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几日之间，鬓边似乎又添了几缕华发。
“爹。”她快步走过去。
凌啸天挥退星遥，看着女儿，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京城来了……和谈使臣。”
凌琅华心下一紧：“条件是什么？”她深知朝廷绝不会轻易罢休。
凌啸天沉默片刻，声音干涩：“……双向联姻。朝廷将下嫁一位公主与江湖，同时，要求你……嫁入皇室。”
尽管早有预感，亲耳听闻时，凌琅华仍觉耳边嗡的一声，如同被一记无形的重锤击中。嫁入皇室？那意味着高墙深宫，规矩森严，意味着与她熟悉的江湖、与她仗剑天涯的梦想彻底割裂。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指节泛白。
“嫁给谁？”她的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
“寒王，白沐。”凌啸天吐出这个名字，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当今圣上的十一皇弟，传闻中……性格冷僻，武功高强，是军中战神。”
寒王。凌琅华在脑中搜索着关于此人的零星信息。一个活在传闻中，与她的人生轨迹本该毫无交集的男人。
“我们可以拒绝。”凌啸天看着女儿瞬间苍白的脸，心如刀绞，“爹就算拼尽凌云盟最后一人，也……”
“不，爹。”凌琅华猛地抬头，打断了他。那双总是盛满阳光的眸子里，此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与决绝。“这场仗，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从张叔叔，到李伯伯家的三位哥哥……我们不能再打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凌云峰上自由的空气永远镌刻在肺腑。目光再次掠过那面猎猎作响的“凌”字旗，旗帜之下，是万千江湖子弟的身家性命。
“用我一人，换江湖十年，乃至数十年的太平。这买卖，很划算。”她甚至试图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但那笑容却像初春的薄冰，脆弱得一击即碎。“我嫁。”
两个字，轻飘飘落下，却重若千钧。她亲手，为自己的江湖岁月，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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