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寒王府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白沐棱角分明的侧脸。他身着墨色常服，正立于案前，手持紫毫，笔走龙蛇。即便身处府邸，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宛如雪松，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窗外忽然传来细微的环佩叮咚声，以及女子温柔的低语：“沐哥哥还在书房吗？我炖了参汤……”
是殷瑟瑟的声音。白沐笔下微顿，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污迹。他几不可闻地蹙了下眉，并未回应。门外，管家低声回复了几句，那声音便带着几分失落地远去了。
殷瑟瑟是他恩师之女，恩师临终前托他照料。他视她如妹，给予庇护，封她郡主尊位，却从未有过他念。只是近来，她似乎……逾越了些。
这时，一名内侍躬身入内，低声道：“王爷，陛下口谕，请您即刻入宫。”
白沐放下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该来的，终究来了。
皇宫，御书房。
年仅三十余岁的皇帝白宸，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他看着下首恭敬行礼的幼弟，亲自上前将他扶起：“十一弟，不必多礼。”
“皇兄深夜召见，可是为了与江湖和谈之事？”白沐开门见山。
白宸叹了口气，揉着眉心：“仗打不下去了，国库空虚，边关亦不安宁。江湖那群莽夫，虽乌合之众，却悍勇难驯。和谈是唯一的选择。”
白沐沉默不语。他常年征战，与江湖人交手无数，深知其难缠。
“而和谈的条件之一，”白宸目光复杂地看向他，“是联姻。昭阳那丫头，朕已决定让她嫁予江湖盟选定的大将之子凌云帆。”
白沐眉心微动，昭阳是他最疼爱的侄女。
“那江湖盟也需付出代价。”白宸的声音沉了下去，“他们提出，要盟主凌啸天之女凌琅华，嫁入皇室，以示诚意，永绝后患。朕思来想去，唯有你，十一弟，无论身份、地位、武功，都最为合适。”
尽管早有预料，亲耳听到时，白沐的心仍猛地一沉。他下意识地便要拒绝。
但白宸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沐儿，这不是一桩简单的婚事。这是政治，是维系这摇摇欲坠的和平最直接的一道枷锁。朕需要你，这江山社稷，需要你接下这道枷锁。”
白沐所有拒绝的话语，都被“江山社稷”四个字堵了回去。他想起殷瑟瑟父亲，他的恩师，便是死于多年前一场与江湖的冲突。仇恨与隔阂早已根深蒂固。如今，却要他去娶仇敌之女？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殷瑟瑟温柔浅笑的脸，心下烦乱。他虽只视她为妹，但此举无疑也会伤她至深。
良久，他再度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封的沉寂，所有情绪被完美掩藏。他撩起衣袍，单膝跪地，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半分情绪：
“臣弟……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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