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花园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仆役的目光，都聚焦在凌琅华身上，等待着她对新王妃入府后首次公开挑衅的回应。

殷瑟瑟依旧维持着那副温婉恳切的笑容，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得意。她料定，这位江湖来的王妃，要么粗鲁应战，坐实“蛮女”之名；要么怯懦推辞，从此在王府下人面前矮上一头。

凌琅华的目光从“秋水”短剑上移开，缓缓落在殷瑟瑟脸上。她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练武场边缘，伸手拂过兵器架上一杆未开刃的素银长枪。动作随意，却自有一股行家气度。

“指点不敢当。”凌琅华终于开口，声音清越，不高不低，恰好让周围人都能听清，“郡主既然对武学感兴趣，本妃倒有些不同的见解。”

她转过身，面对殷瑟瑟，神情坦然：“武之一道，强身健体、守护珍视之物，方为其本。争强斗胜、炫技人前，已落了下乘。”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那柄华丽的短剑，“况且，神兵利器，终是外物。心不静，气不稳，纵有干将莫邪在手，亦难发挥其万一。”

这番话，四两拨千斤。既未应战，避免了落入圈套，又巧妙地将话题拔高到“武德”层面，隐隐点出殷瑟瑟“炫技”、“心不静”的问题，反而显得她这位新王妃气度从容，见识不凡。

殷瑟瑟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凌琅华却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继续道：“郡主体弱，更应注重内养。我凌云盟有一套祖传的‘养元导引术’，动作和缓，最是培元固本。若郡主不嫌粗陋，改日本妃可画了图谱，遣人送至郡主院中，平日练习，于身体大有裨益。”

她将一场剑拔弩张的比试，轻描淡写地转化成了关怀体贴的“养生分享”。既全了对方请教的名义，又占据了主动与高位，还显得自己大度无私。

周围原本等着看热闹的仆役，眼神都有些变了。这位新王妃，似乎并非想象中的鲁莽武夫，言辞得体，进退有据，倒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度。

殷瑟瑟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没想到凌琅华反应如此之快，应对如此圆滑。这“养元导引术”若接了，便是承了对方的情，还坐实了自己“体弱”；若不接，则显得不识好歹。

电光火石间，她迅速调整表情，笑容重新变得真挚而感激：“王妃娘娘心慈，关怀备至，瑟瑟愧领。那导引术，定当用心练习。”她将话题轻轻揭过，仿佛刚才的挑衅从未发生，“时候不早，太妃娘娘该等急了，我们快进去吧。”

这一回合，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已交锋一次。凌琅华凭借急智与气度，稳稳接住了对方抛来的棘手问题，未损分毫。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凌琅华心中明了，殷瑟瑟的敌意已然摆上台面，未来的日子，恐怕步步皆需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