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下陈福,”茳十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应该还没忘吧?”
林喜柔瞳孔一缩:“是你。”
“嗯。”茳十方应得平淡,“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人形的地枭……没忍住,把他活拆了。”
她偏了偏头,像是在回忆某个无关紧要的细节。
“拆开才知道,就算披上了人皮,里头……终究不是人。”
林喜柔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活拆”二字,被她用那样寻常的语气说出来,像在说今日天气。
“你……”
“怎么?”茳十方手腕微转,蛇形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滑开权杖的压制,刀尖再次逼近,“地枭也会心疼同类?”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几近天真的残忍。
“可你们吃人的时候,倒没见半分犹豫。”
权杖与刀锋再次悍然相撞!这一次的力道比先前更重,震得林喜柔向后滑开半步。
洞窟另一侧,聂九罗的弧形长刀与熊黑的铁拳硬碰一记,火星四溅。邢深从侧翼突进,短锤砸向熊黑膝弯,却被对方另一只手格开。
“碍事!”熊黑低吼,拳风扫向邢深面门。
聂九罗刀锋一横,险险架住。
余蓉的长鞭在空中炸出尖锐哨音,冯蜜身形如鬼魅般滑开,蝴蝶刀擦着她的腰侧掠过,带起一绺断裂的蕾丝。
“啧,可惜。”冯蜜舔了舔唇角,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山强和大头合力缠住长发男人,对方的身法诡异,几次险些突破包围。
整个洞窟已乱成一团。兵刃碰撞声、闷哼声、碎石滚落声混杂交织,尘土在摇曳的光线中浮动。
蒋百川被护在后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战局中心。
五十年前的那场围猎,妖刀就是这样——一人一刀,杀穿地枭的阵线。只是那时,她身后还有能跟上她节奏的猎人。
如今……
他目光扫过那些竭力厮杀却始终难以形成有效配合的年轻面孔,心头沉沉一坠。
茳十方显然也察觉到了。
她一刀逼退林喜柔,视线在混乱的战局中冷冷一巡。
“——散成这样。”她低声吐出几个字,不知是评价还是嘲讽。
林喜柔趁她分神的刹那,权杖横扫,宝石骤然迸出一片暗沉的光芒!
茳十方没有硬接,足尖一点向后飘开。黑裙在气流中荡开弧线,落地时已换了个方位。
“你在看哪里?”林喜柔声音压着怒意。
“看一群不成器的后辈。”茳十方答得坦荡,甚至有些索然无味。
她忽然抬高了声音,清冷的音色穿透嘈杂:
“——沐知行。”
一直静立阴影中的沐知行抬眸。
“半刻钟。”茳十方说。
“够了。”沐知行颔首。
他身形一动,却不是加入战局,而是游走于混战边缘,指尖玉扳指再次叩响。
“叮。”
清音荡开。
“鞭右二,缠其左足三寸,锁死。”
正与冯蜜周旋的余蓉心头一凛,长鞭几乎是本能地一抖,毒蛇般绕向冯蜜左脚踝——那里正是她重心转换的支点。
冯蜜身形一滞。
“刀离位,进巽宫,斩她因失衡而抬起的右臂——不必断,阻其攻势即可。”
聂九罗刀势倏变,放弃与熊黑硬拼,身如轻烟掠至冯蜜右侧,刀光斜削!
冯蜜不得不回刀格挡,蝴蝶刀与长刀撞出脆响。
熊黑的追击被邢深拼死拦下。
“狗家坎位,震锤击地,逼退三步——他下盘不稳。”
邢深毫不犹豫,重锤轰然砸向地面!碎石飞溅,熊黑果然被迫后撤。
“鞭转坤位,补上空隙。”
余蓉长鞭回卷,封住熊黑试图侧绕的路线。
混乱的战局,因这简洁精准的指令,竟在瞬息间被梳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
茳十方不再看向那边。
她重新面对林喜柔,蛇形刀缓缓抬起。
“现在,”她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近乎愉悦的弧度,“清净了。”
林喜柔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她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独行的“妖刀”,从来不是一个人。
带着一整套早已失传的、专为猎杀地枭而存在的……战争体系。
就在南山猎人的配合渐入正轨时——
一道诡影悄无声息地自暗处浮现。
白发,白瞳,手中垂着一条漆黑长链,链端拴着三只寒光森森的铁爪。
他手一挥,铁爪如活物般窜出,猛地扣住一名黑衣让的肩膀,瞬间将人拖入阴影!
“啊——!”惨叫声撕裂空气。
酣战中的众人骤然回神。
“什么动静?!”
“这洞里怎么还有别人?!”
“你确定那是人?!”
暗处的白瞳鬼身形飘忽,如同没有实质的幽灵。铁链再次甩出,又一名南山猎人被卷住脚踝拖倒在地。
“救我!救……!”求救声戛然而止,人被迅速拽向黑暗深处。
战场彻底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