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

北夜的声音平静无波。

野洵抬头，两人目光相交的瞬间，有什么无声的东西在空气中碰撞。

最终野洵站起身，拍了拍时笙的肩膀：“等我一下。”

现在只剩下北夜和她。

时笙仰头看他，醉酒让她的目光格外直接。

“北夜老师……你不开心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这里，”时笙指了指自己的眉心，“皱起来了。”

北夜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她会注意到，更没想到她会说出来。

醉酒后的时笙像一面过于清澈的镜子，照出所有他习惯隐藏的情绪。

“我没有不开心。”他在她身边坐下，沙发微微下陷。

这个距离能清楚闻到她身上的酒香，混合着她惯用的栀子花沐浴露的味道。

“说谎……”时笙小声嘟囔，脑袋一歪，竟然靠在了他肩上。

北夜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应该推开她的。

这不合规矩，不专业，不应该。

但他没有动。

时笙的发顶蹭着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锁骨。

她很小声地说：“北夜老师弹钢琴的时候……这里就不皱了。”

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眉心。

那一触如电击般穿过北夜的神经。

他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到让她轻轻抽气。

“对不起，”他立刻松开，声音沙哑，“你喝醉了。”

“我没醉……”时笙抗议，但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就是……好困……”

她的声音渐弱，整个人软软地靠着他滑下去。

北夜下意识地揽住她，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每一道曲线，每一寸温热。

“北夜。”尹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需要帮忙吗？”

“不用。”北夜的回答简短而冷硬。

他的手轻轻落在时笙的发间，动作是连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温柔。

野洵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脚步一顿，眼神暗了暗，但很快换上笑容：“时笙睡着了？”

“嗯。”北夜没有抬头。

“我来照顾她吧。”野洵走近，伸手想碰时笙的肩膀。

北夜挡开了他的手。“我来。”

空气突然安静。

音乐还在继续，远处的谈笑声隐约传来，但这个角落却形成了一个对峙的磁场。

游弋的钢琴声就在这时响起。

他弹的是德彪西的《月光》，但节奏比原曲慢了许多，每个音符都拖得绵长，像在抚摸，又像在占有。

镜中，他的目光穿过整个房间，落在时笙沉睡的脸上，落在北夜揽着她的手上，落在野洵僵立的姿态上。

尹妹啜饮着红酒，微笑着观看这一切。

多么有趣的画面——珍贵的瓷器暂时无人看管，而所有的收藏家都已经露出了想要将其据为己有的眼神。

时笙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

十几个男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她脸上。

那一瞬间，某种心照不宣的东西在空气中凝固了。

不再是团队合作者看有才华的新人，不再是同事之间礼貌的欣赏。

那是雄性生物对心仪之物的本能注视。

是潮水在月圆之夜终于越过堤岸的第一个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