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四,游学前夜。
俞姝整理行装。几件厚衣裳,几本书,母亲留下的青鸾玉佩贴身藏着,那本账册的抄本缝进了披风的夹层。她坐在灯下,将需要记住的东西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敲门声响起,很轻。
她起身开门,外面站着林晚照。林晚照手里提着个小食盒,眼圈有些红。
林晚照“俞妹妹,我来给你送些点心。”
她声音有些哑,
林晚照“明日一别,要两个月才能见了。”
两人在屋里坐下。林晚照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糕饼,还有一壶桂花酿。
林晚照“我母亲做的。”
林晚照倒了杯酒递过来。
林晚照“她说北境苦寒,喝点酒暖暖身。”
俞姝接过,酒香清甜。她看着林晚照,这个一向温婉的姑娘,此刻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忧虑。
俞姝“林姐姐有话要说?”
林晚照咬了咬唇,终于开口。
林晚照“俞妹妹,我父亲昨日找我说话了。”
俞姝“说什么?”
林晚照“他说北境如今不太平。”
林晚照声音发颤。
林晚照“朝中有人想动镇北侯。这次太子巡视,明着是考察边防,暗里可能是去查你父亲。”
俞姝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酒液在杯中轻晃,映着烛光,像破碎的月亮。
俞姝“你父亲还说了什么?”
林晚照“他说,让我此行少说话,多看,多听。”
林晚照眼圈更红了。
林晚照“还说…若有机会,让我提醒你,万事谨慎,莫要强出头。”
这话从一个主和派的太傅口中说出来,分量不轻。
俞姝放下酒杯,握住林晚照的手。那手冰凉,微微发抖。
俞姝“林姐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林晚照“我……”
林晚照眼泪终于掉下来。
林晚照“我怕。我怕你出事,怕你父亲出事,怕边关出事。我父亲虽然主和,但他常说,镇北侯是国之柱石,不能倒。”
俞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又夹杂着酸楚。她轻轻拍了拍林晚照的手背。
俞姝“不会倒的。我父亲守了北境二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林晚照抹了抹泪,从袖中取出个香囊。
林晚照“这个给你,里面是我去寺里求的平安符。”
香囊绣工精致,上面是并蒂莲的图案。俞姝接过,系在腰间。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林晚照才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回头,眼神坚定。
林晚照“俞妹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门关上,屋里重归寂静。俞姝坐在灯下,看着那壶桂花酿,看着腰间的香囊,看着摊开的行李。
前路茫茫,但她不是一个人。
次日拂晓,晨雾未散。
书院门口已停了七八辆马车,还有十几匹骏马。学生们陆续到来,行李装车,人声喧哗。陆惊澜一身劲装,正与几个护卫模样的人交代什么。
俞姝背着简单的行囊,站在马车边。贺峻霖和张真源共乘一骑,正在检查马具。严浩翔独自牵着一匹黑马,低头整理鞍袋。宋亚轩的马车最华丽,他已坐在车里,车窗半开,正微笑着与旁人说话。
林晚照来了,眼睛还有些肿,但神色已恢复平静。她走到俞姝身边,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辰时整,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侍卫簇拥着一辆玄色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停下,帘子掀开,太子马嘉祺走了下来。
他今日未着朝服,一身月白锦袍,外罩玄色披风,玉冠束发,气度雍容。目光扫过众人,在俞姝身上停留一瞬,随即移开。
马嘉祺“都到齐了?”
陆惊澜“到齐了。”
马嘉祺“那就出发吧。”
马嘉祺“北境路远,早走早到。”
车队缓缓启程。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声响。俞姝坐在车里,掀开车帘一角,回望书院大门。那两扇黑漆大门在晨雾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马车驶出城门,上了官道。路渐宽,视野渐阔。远处山峦起伏,天际泛着鱼肚白。
她放下车帘,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怀中青鸾玉佩贴着胸口,微微发烫。
母亲,我要去北境了。
去你曾经去过的地方,找你留下的秘密,看清这盘棋,也看清我自己该走的路。
路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