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街道车辆稀少，出租车平稳地行驶在回公寓的路上。后座，桑榆让白知夏靠在自己怀里，她醉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偶尔发出几声含糊的呓语。

桑榆小心地调整着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手指轻轻梳理着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目光落在她安静的睡颜上，心里一片柔软的宁静。

车子停下，桑榆付了钱，小心地将白知夏从车里抱出来。夜风一吹，她似乎清醒了一点点，嘟囔了一声，手臂无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桑榆没打算叫醒她，直接转过身，微微蹲下，让她伏在自己背上，稳稳地背了起来。白知夏很轻，伏在他宽阔的背上，脑袋耷拉在他肩头，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

公寓楼下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桑榆背着她，一步一步，稳稳地踏上台阶，走向电梯。

也许是姿势的改变，也许是夜风的凉意，背上的白知夏忽然动了动，发出一点细碎的声音，像是要说话。

“嗯？醒了？” 桑榆侧过头，轻声问。

白知夏没睁眼，脸颊蹭了蹭他的肩膀，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酒后特有的软糯，断断续续，像是在叙述一个遥远的梦境：

“桑榆……我来青城之前……梦到过你。”

桑榆脚步微顿，心头一动：“梦到什么了？”

白知夏沉默了会儿，似乎在努力回忆那个并不愉快的梦境，声音变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失落：

“梦到……你带着你的妻子……来宜合新婚旅行……度蜜月。”

“你……特别开心。一直笑。”

“然后……你看到我了。”

她停顿了一下，呼吸似乎加重了些，环着他脖子的手臂也无意识地收紧。

“……你还朝我笑了一下。”

“就是那种……”

“然后……你们就走了。”

她说完了，把脸更深地埋进他颈窝，不再吭声，但那细微的颤抖和语气里的酸涩，却清晰地传递给了桑榆。

桑榆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地疼。原来，在她最孤立无援、想要逃离宜合的时候，连梦境都如此荒凉。梦见他幸福，梦见他带着陌生的“妻子”，梦见他对她只剩下礼貌而疏远的点头之交。那个梦该有多冰冷，多让她绝望，才会成为促使她最终登上返回青城列车的一根稻草？

他停下脚步，就站在公寓楼下的光影里，微微侧过头，脸颊贴了贴她埋在肩头的、微凉的发丝。

“傻瓜。” 他低声说，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温柔，“那都是假的。”

白知夏在他背上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回应，还是无意识的嘟囔。

桑榆背着她继续往前走，进入电梯，按下楼层。电梯缓缓上升，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他望着金属门上两人模糊依偎的影子，缓缓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笃定：

“不过，你这个梦倒是给了我一个启发。”

白知夏似乎被勾起了点好奇心，含糊地问：“……什么？”

电梯“叮”一声到达，门开了。桑榆背着她走出去，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用轻松却郑重的语气说：

“以后啊，等咱俩结婚的时候，也去宜合旅游。”

他打开门，屋内温暖的空气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弯下腰，小心地将背上的白知夏放到玄关的换鞋凳上，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醉眼朦胧的她。

白知夏似乎被这个提议弄得有点懵，呆呆地看着他：“……去宜合？”

“对，去宜合。” 桑榆握住她微凉的手，眼神明亮而坚定，“不在那里度蜜月，就去玩。把那个破梦彻底覆盖掉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带着点“报复”意味的弧度：

“让它变成，我们俩一起牵手逛街、吃小吃、拍傻乎乎游客照的地方。让那里所有人都看看，我桑榆的妻子，是谁。”

白知夏愣愣地看着他，醉意让她的思维有些迟缓，但心脏却因为他的话而砰砰跳动起来。那些梦境带来的冰冷和委屈，好像真的被他描绘的这个、带着他鲜明印记和爱意的未来场景，一点点驱散了。

她眨了眨眼，忽然笑了，那笑容纯粹而满足，带着孩子气的容易被哄好的特质。

“嗯！” 她用力点头，声音虽然还带着酒意，却清晰无比，“去！我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