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桑榆小心翼翼地将白知夏放到沙发上,她像一滩柔软的泥,陷进柔软的坐垫里,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着要去宜合拍照。桑榆正想着去给她拧个热毛巾擦擦脸,却听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醉酒后特有的直白和依赖:
“桑榆……我身上都是酒味,黏黏的……好难受。” 她皱了皱鼻子,眼神迷蒙地看着他,提出一个让桑榆瞬间僵住的请求,“你能不能……帮我洗个澡啊?”
桑榆:“……”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他看着沙发上那个脸颊绯红、眼神无辜、显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醉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烫。
帮她……洗澡?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劈进他脑子里,瞬间搅乱了一池勉强维持的镇定。他不是没想过更亲密的事,但那应该是在两人都清醒、情到浓时,而非此刻她醉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的情况下。
“咳,” 桑榆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带着点无奈的哄劝,“你喝醉了,自己洗不安全。我先帮你卸妆擦擦脸,换个舒服的衣服睡觉,好不好?明天早上再好好洗。”
白知夏似乎没太听进去他的拒绝,只是觉得身上不舒服,又重复了一遍:“可是……好难受……”
看着她蹙眉不舒服的样子,桑榆叹了口气,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最终妥协了一步:“这样,我先抱你去卫生间,帮你把妆卸了,你自己简单冲洗一下,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行吗?”
白知夏想了想,大概觉得这个方案也能接受,便点了点头,朝他伸出双臂,一副等着被抱走的姿态。
桑榆认命地弯下腰,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她从沙发上捞起来。白知夏自然而然地环住他的脖子,把脑袋靠在他胸前,温顺得像只收起爪子的小猫。
走进卫生间,桑榆将她放在铺了防滑垫的地上,让她靠着洗手台站稳。他转身去拿卸妆用品——得益于合租和平时细致的观察,他知道她常用的卸妆水和化妆棉放在哪里。
“闭眼。” 桑榆声音有些干涩,尽量让自己的动作专业而克制。他倒了些卸妆水在化妆棉上,轻轻敷在她眼皮上。
白知夏乖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小小的阴影。桑榆动作轻柔地擦拭,小心避开她的眼睛。轮到嘴唇时,他用蘸了卸妆液的棉片轻轻按压。
白知夏大概是感觉到了,非常配合地主动撅起了嘴,方便他擦拭。这个无意识的、带着点孩子气的动作,让桑榆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呼吸都乱了一拍。
口红卸干净了,露出她原本柔嫩的唇色。桑榆移开视线,继续处理眼妆。他用沾湿的棉片敷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擦拭。但奇怪的是,眼线似乎擦掉了,但那又长又卷的睫毛,却依旧顽固地挺立着。
桑榆有些纳闷,他记得白知夏的睫毛本来就挺长,但好像没这么……浓密卷翘得过分?他停下动作,仔细观察了一下。
白知夏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疑惑,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迷瞪瞪地看着他,然后,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睫毛根部,做了一个轻轻“揭”的动作,还“嗯?”了一声,像是在提示他。
桑榆:“……?”
他试探性地,用指尖轻轻捏住她一根睫毛的末端,极其小心地往外一拉——一根完整的、明显比自己睫毛更粗更黑、带着弧度的……假睫毛,被他拔了下来。
桑榆:“……”
他看看手里的假睫毛,又看看白知夏还闭着一只眼、等待他继续的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今天大概是贴了假睫毛。
“这些……是假的?” 桑榆声音有点飘,他一个大男人,对女生化妆的了解实在有限。
白知夏闻言,费力地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让他看清楚,含糊地说:“嗯……贴的……你拔……”
桑榆看着她因为努力睁眼而显得有些滑稽又可爱的表情,差点没忍住笑。他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专业:“那我……拔了?”
“嗯。” 白知夏应了一声,再次乖乖闭上眼睛,一副完全信任、任君处置的模样。
桑榆深吸一口气,他学着刚才的样子,用指尖轻轻捏住假睫毛的末端,小心翼翼地从根部向外撕拉。
第一下,大概是没掌握好角度和力道,好像连带着扯下了几根她自己的真睫毛。白知夏“啊”地轻呼了一声,眉头皱起。
桑榆吓了一跳,赶紧停手,紧张地问:“疼了?”
白知夏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睛还是闭着,小声说:“一点点……你轻点……”
“抱歉抱歉。” 桑榆连忙道歉,动作放得更轻,简直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假睫毛粘贴的位置和方式,慢慢找到了窍门。用指腹轻轻按压住眼皮,从眼头或眼尾开始,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将假睫毛胶带从皮肤上剥离。
渐渐地,他动作越来越熟练,下手快准稳。一根,两根……左右两边的假睫毛都被他完整地取了下来,放在一旁的洗手台上。
“好了。” 桑榆松了一口气,用干净的湿毛巾再次轻轻擦了擦她的眼周,确认没有残留的胶渍。看着眼前卸去妆容、素净着脸、因为酒意和困倦而显得格外柔软无害的白知夏,他心里某个角落,再次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满足填满。
“妆卸完了。” 他把毛巾放好,退开一步,拉开一点距离,声音恢复了平稳,“你……自己洗吧。小心地滑。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说完,他几乎是有些匆忙地转身,走出了卫生间,并体贴地关上了门。背靠着冰凉的房门,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跳和体温,直到此刻才开始慢慢恢复正常。
门内,隐约传来水声。桑榆走到客厅,倒了杯冰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试图压下心头那阵陌生的悸动和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