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丞丞（21）

范丞丞索性回到房间，打开音乐软件，找到了夏婉清的账号，点开她发布过的那些作品，一首接一首地听。

时间在等待和猜测中变得粘稠而缓慢。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别墅里再次被昏暗笼罩。范丞丞没有开大灯，只留了墙角一盏落地灯，独自坐在渐浓的黑暗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那个熟悉的号码，终究没有再拨出去。

晚上八点，九点，十点……玄关处依旧寂静无声。

焦躁逐渐沉淀，化作一种更深沉、更磨人的情绪。

她在躲自己？

如果她真的在躲，那他更不能让她就这样躲开。他范丞丞认定了的人和事，还从未有过轻易放弃的先例。越是难以接近的星辰，他越要看清它的轨迹，哪怕需要穿越更漫长的黑夜。

他拿起手机，这次不是打给夏婉清，而是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姐，”他对着接通的话筒，“嗯，还没睡。有件事想问问你……婉清她，平时如果一整天不在家，一般是去忙什么？”

范姐姐那边有些背景音，似乎在忙：“她有时候灵感来了，泡在棚里一两天都正常。怎么，找她有事？”

“……没什么，随便问问。你知道是哪家棚吗？”

“常去的是‘回响’和‘深蓝’，具体得问她。你找她到底什么事？”

“真没事，就看她不在家，问问。你忙吧姐。”范丞丞挂了电话，若有所思。

“回响”还是“深蓝”？他上网搜了这两家录音棚的地址和评价，离得都不算近。他想直接过去，又觉得太唐突，像个跟踪狂。可待在家里干等，每一分钟都像在火上烤。

而城市的另一端，某间专业录音棚的隔音室里，夏婉清正戴着耳机，对着麦克风，将白日里所有试图压抑、却愈发汹涌的情感，尽数倾注到一段新的旋律之中。

她唱得专注而投入，仿佛要将灵魂也揉碎在音符里，丝毫没有察觉，有一盏为她而亮的灯，正在渐深的夜色中，固执地等待。

夏婉清几乎是睁眼到天亮。

天刚蒙蒙亮，她就起身，轻手轻脚地洗漱，换上外出的衣服，像逃离现场一样离开了别墅。

她给录音棚的合作伙伴发了消息，预约了全天的时间，一录便是一整天。

傍晚，天色暗下来，别墅里依旧只有范丞丞一个人。他开了一罐冰啤酒，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渐次亮起的灯火。手机安安静静，的对话框没有再亮起。

晚上八点多，他忍不住又发了一条：「还没结束？需要我去接你吗？」

这次回复得快了些，但依旧简洁：「不用，谢谢。可能很晚，你先休息。」

范丞丞把啤酒罐捏得轻微变形，仰头灌下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压下心头那股躁郁。

他想起一个人，林薇。

婉清最好的朋友，他记得夏婉清提过，林薇是个独立设计师。

他在社交媒体上搜索“林薇 设计师”，很快找到了她的工作室账号和公开联系方式。

犹豫了几秒，他拨通了工作室的号码。接电话的是个助理，他说找林薇有私事，关于夏婉清。等待转接的几秒钟，他心跳有点快。

“喂？哪位？”林薇干练的声音传来。

“林小姐你好，我是范丞丞。”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范丞丞？哦，你好。找我有事？”

“抱歉打扰。我想问一下，婉清今天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或者，你知道她常去的录音棚具体是哪一家吗？她一天没消息，我有点……担心。”他斟酌着用词。

林薇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的意图：“她今天在‘深蓝’录新歌，应该就是忙那个。婉清工作起来很投入，不怎么看手机，你别太担心。”

“深蓝录音棚……谢谢。”范丞丞记下，“她……最近还好吗？我是说，除了工作。”

林薇笑了，笑声有些意味深长：“她好不好，范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们不是住一起吗？”

范丞丞听出她话里的试探，干脆挑明：“林小姐，我知道你和婉清关系很好。我……很关心她。但她好像有点躲着我。如果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或者让她有压力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林薇叹了口气：“范先生，婉清很敏感，尤其是在感情上。你的世界和她不太一样，她可能……需要点时间，或者，觉得保持距离对彼此都好。”

“所以她是故意在躲我？”

“这话我可没说。”林薇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你是真心的，或许该想想，你能给她什么，又能承受什么。好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