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张力。引擎低吼,却盖不住彼此间无声的较量与心跳。江晚渡握着方向盘的手比平时更紧,指节泛白,显露出他平静外表下翻涌的急切。他没有开快车,反而将速度控制在一个平稳而压抑的区间,仿佛在刻意延长这揭晓前的煎熬,享受猎物在陷阱边缘的每一次战栗。
我靠在副驾驶座上,脸偏向窗外,看似在欣赏流光溢彩却无法触及的夜景,实则大脑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月光下的三秒……这赌注的风险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试探。“疤痕”的谎言在近距离、有准备的审视下极其脆弱,尤其江晚渡此人观察力惊人。必须另辟蹊径。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雏形在脑中形成——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利用这短暂的三秒,不是展示“丑陋”,而是释放一种极致的、与他预期截然不同的“真实”,一种足以在瞬间冲击他认知、扰乱他判断的美与脆弱交织的幻象。这需要精准的时机、角度、光影利用,以及……一丝赌徒的孤注一掷。
车子最终驶入的,并非我那间公寓,也非江晚渡常去的任何一处房产,而是城郊一处僻静的临湖别墅。这里显然不常有人住,但一切整洁如新,像是专为某种“特殊时刻”准备。巨大的落地窗外,湖面如镜,倒映着天上那弯清冷的下弦月,月光如水银泻地,将室内镀上一层朦胧而神秘的银辉。
“下车。”江晚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率先下车,没有像往常那样替我开门,而是站在车边,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夜枭,沉沉地望过来。
我深吸一口微凉的、带着湖水气息的空气,推门下车。高跟鞋踩在碎石路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跟在他身后,走进这栋空旷得有些冰冷的别墅。
室内没有开主灯,只有几盏嵌入墙体的地脚灯散发着幽暗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月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成为最主要的光源,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江晚渡在客厅中央停下,转身面对我。他背对着月光,面容隐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势在必得、探究、以及一种被强行压抑的、近乎暴戾的兴奋。
“这里很安静,没有别人。”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产生轻微的回响,更添几分暧昧与压迫,“月光也正好。晴崽,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他向前一步,逼近我,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笼罩了我。他身上还带着刚才击剑运动后的淡淡汗味,混合着高级古龙水的尾调,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
我没有退缩,甚至主动仰起脸,让那稀疏的月光能更多地洒在面纱之上。我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怯懦都会让他更加起疑。
“渡哥哥……”我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细微的颤抖,仿佛即将献祭的羔羊,“你……能不能转过身去?我……我自己来。你这样看着我……我紧张。”
这是一个小小的心理战术。主动要求他“回避”,反而能削弱他强行揭开的冲动,将主动权看似交还给我片刻,满足他某种“尊重”(或者说,对仪式感的追求)的错觉。
江晚渡显然没料到我会提出这个要求,他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但最终还是依言,慢悠悠地转过了身,背对着我。但他紧绷的肩背线条显示,他全身的感官都处于高度警戒状态。
机会来了!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我的动作快如鬼魅。我没有丝毫犹豫,指尖灵巧地探向耳后,解开了面纱固定的暗扣。但同时,我另一只手极快地伸向旁边茶几上的一个水晶烟灰缸,用巧劲将其无声地扫落到厚厚的地毯上——制造一个微不足道却足以分散瞬间注意力的声响。
“啪嗒。”极轻的一声。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层隔绝了真实与虚幻的黑色薄纱,自我脸上滑落。
江晚渡听到声响,身体本能地微侧,视线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瞥去一瞬。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我已经完成了关键动作——我并没有完全背光,而是选择了一个微妙的侧身角度,让月光以大约45度角斜斜地掠过我的脸颊。这个角度,能最大程度地凸显面部轮廓的精致与脆弱,同时利用光影自然制造出一些视觉上的模糊地带,尤其是眼窝和鼻翼两侧,足以掩盖任何可能不存在的“疤痕”细节。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江晚渡转回了头。
他的目光,如同骤然出鞘的利剑,精准地、毫无阻碍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没有预想中的可怖疤痕,没有瑕疵,没有平庸。月光下显露出的,是一张完全超出他所有预设和想象的脸。
肌肤在冷冽月辉下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上好的羊脂玉,泛着莹润的光泽。五官精致得如同古画中走出的仕女,眉眼如远山含黛,鼻梁秀挺,唇形饱满而线条优美,唇色是自然的、带着水光的绯红。尤其那双眼睛,在失去了面纱的遮蔽后,彻底展露出来——眼瞳并非纯黑,而是在月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罕见的、如同琉璃般的浅褐色,眼尾微微上挑,那颗小小的泪痣点在下方,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混合着纯净与媚意的风情。
但这张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他预想的羞怯、自卑或讨好,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如同月光本身。甚至,在那双琉璃色的眼瞳深处,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与怜悯?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然后呢?
这绝非一个普通舞娘,甚至不是一个寻常豪门子弟能拥有的容貌和气度。这是一种被极致娇养、浸润在权贵顶端才能淬炼出的、带着疏离与贵气的美丽,美丽得极具攻击性,美丽得……令人不安。
江晚渡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脸上的志在必得、玩味、兴奋,在看清我面容的瞬间,如同被冰封般凝固。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骤然停滞,甚至连胸膛的起伏都消失了。那是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后的巨大震撼,是猎人发现自己追捕的兔子突然变成了雪豹时的惊愕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被美貌直击灵魂的战栗。
三秒钟,短暂得如同一个呼吸。
却又漫长得像度过了一个世纪。
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的每一寸轮廓、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脑海里。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艳、错愕、难以置信、探究、以及一种更加黑暗、更加汹涌的……占有欲。他以为揭开的是谜底,没想到揭开的是另一个更深、更迷人的谜题。
就在第三秒结束,他几乎要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想要确认这究竟是月光下的幻影还是真实时——
我动了。
我没有给他更多审视和反应的时间。在他伸手的前一刹那,我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带着决绝意味的优雅,迅速俯身,拾起了地上的黑纱。动作流畅,没有一丝慌乱,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展露,只是一场按计划进行的演出。
然后,在江晚渡仍处于巨大震撼中未能回神之际,我已经重新将面纱戴好,再次将自己藏匿于那层神秘的薄纱之后。
一切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尚未平息的剧烈情绪波动,证明着刚才那三秒钟的真实。
我抬起眼,隔着重新戴好的面纱,望向依旧僵立原地的江晚渡,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三秒钟,到了。渡哥哥,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这句话,像是一记惊雷,终于将江晚渡从失神的状态中劈醒。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胸腔剧烈起伏。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如同发现猎物的鹰隼,里面燃烧着被欺骗、被挑衅、以及更加炽热的兴趣混合而成的火焰。
“你……”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力度,“你到底是谁?!”
这一次,他的问题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玩味和试探的“哪家的人”,而是充满了震惊和迫切渴望真相的质问。这张脸,彻底推翻了他之前所有的猜测和调查!一个拥有这样容貌、气质,又身怀不俗身手的人,绝不可能是什么“家境普通”、“因疤自卑”的舞娘!
我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动了一些。第一步,成功了。用极致的、超出预期的“真实”碎片,扰乱了他的阵脚,将他的怀疑引向了一个更复杂、也更有利于我隐藏真实身份(白玉晴)的方向。
“我是晴崽啊,渡哥哥。”我微微歪头,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重复着他赋予我的名字,“是你从‘迷魅’捡回来的‘小野猫’。怎么?看到我的脸,反而不认识了吗?”
这种故作无辜的姿态,在此刻无疑是在江晚渡燃烧的怒火上又浇了一勺油。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与我鼻尖相抵,强大的压迫感再次笼罩下来。他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紧紧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他咬牙切齿,眼底是骇人的风暴,“这张脸……这根本就不是……说!你费尽心机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的理智在巨大的冲击下正在崩塌,惯有的玩世不恭和伪装彻底剥落,露出了内里强势、多疑且不容失控的本质。
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我微微蹙眉,但我没有挣扎,只是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轻轻覆在他紧攥着我手腕的大手上。指尖微凉,与他灼热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目的?”我迎着他暴戾的目光,轻轻笑了一声,眼波在面纱后流转,带着一种令人心痒的神秘,“渡哥哥,从一开始,不就是你……先招惹我的吗?”
我的指尖在他手背上极其轻柔地划了一下,如同羽毛拂过,带着若有若无的挑逗与安抚。
“你把我叫到跟前,给我戴上项链,带我出入各种场合,把我变成你的‘所有物’……”我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现在,你看到了我的脸,觉得超出了你的掌控,就开始怀疑我的目的?这难道不是……不公平吗?”
以退为进,偷换概念。将他的质疑,扭曲成一种“得到后就不珍惜”的抱怨,将问题的焦点从“我的身份和目的”转移到“他的态度和信任”上。
江晚渡显然被我这番诡辩噎了一下,他眼底的风暴凝滞了片刻,攥着我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一丝。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从我这双被面纱半掩的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虚。
但我没有。我的眼神坦然,甚至带着一丝被他“冤枉”的委屈。
“还是说……”我趁热打铁,语气带上了一丝落寞和自嘲,“渡哥哥觉得,我这张脸,不配待在你身边?或者说……让你失望了?”
这是致命的一击。直接挑战他的审美和征服欲。一个容貌平庸或许会让他失去兴趣,但一张如此惊艳却带着谜团的脸,只会更加激发他探究和占有的欲望。
果然,江晚渡的眼神剧烈变幻起来。怀疑、愤怒、惊艳、占有欲、不甘、好奇……种种情绪在他眼中交织、碰撞。他发现,即使揭开了面纱,他依然没有真正触碰到这个“晴崽”的核心。反而,他陷入了一个更深的、更迷人的迷雾之中。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腕,像是被烫到一般,后退了一步,烦躁地抬手用力抓了抓头发,破坏了精心打理的发型。
“该死!”他低咒一声,在原地踱了两步,然后猛地停下,转身死死盯住我,眼神如同困兽,“好,很好!白玉晴是吧?白家那个藏得严严实实的小少爷?!”
他终于将调查的方向,明确地指向了“白玉晴”!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他查到了白玉晴,但没有立刻将我与眼前的人划等号,这说明他手中的信息仍有缺失或矛盾之处,或者,我的伪装和今晚的“表演”起到了作用,让他无法轻易下定论。
“白玉晴?”我重复着这个名字,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好奇,“渡哥哥说的是……白家那位很少露面的小少爷吗?听说他长得很好看……难道,和我很像?”我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动作自然无比。
引导,而非否认。将他的猜测,引向“长相相似”这个可能性,为后续可能的发展留下转圜余地。
江晚渡眯起眼睛,审视着我每一个细微的反应。我的茫然不似作伪,这让他刚刚升起的、将“晴崽”与“白玉晴”直接联系起来的念头,又产生了一丝动摇。毕竟,白家小少爷何等身份,怎么会屈尊降贵跑到“迷魅”当舞娘,还如此费尽心机地接近他?这听起来确实匪夷所思。
但……这张脸,这身段,这偶尔流露出的、与身份不符的贵气和任性的小动作……又处处透着诡异。
“像?呵……”江晚渡冷笑一声,语气森然,“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轻声回应,带着点认命般的无奈,“或许,这就是渡哥哥你说的……‘缘分’?”
“缘分?”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步步再次逼近,眼神危险,“我更相信是人为!不管你是白玉晴,还是别的什么妖魔鬼怪,既然落在了我手里……”他的手指轻轻抬起,隔着面纱,虚虚地描摹着我的唇形,声音低沉而充满占有欲,“就别想再逃出去。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把你里里外外,都查个清清楚楚。”
他的威胁,带着冰冷的寒意,却也透露出一个信息——他暂时不打算采取极端手段,而是选择了“圈养”和“慢查”。这正合我意。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极度不耐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又是“江老头”。
他额角青筋跳动,几乎要将手机捏碎。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接起电话咆哮的冲动,直接按了挂断。
但电话挂断后,一条信息紧跟着跳了出来。江晚渡瞥了一眼,眼神微变。信息内容似乎与他预想的不同。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然后猛地抬头看我,眼神变得极其复杂,里面掺杂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更加浓厚的兴味。
“看来……”他晃了晃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他嘴角一抹诡异的弧度,“我的小晴崽,比我想象的还要‘受欢迎’。”
我的心微微一沉。又有变数?
他却没有解释,只是将手机塞回口袋,脸上的烦躁被一种重新燃起的、带着算计的兴奋所取代。他走到我面前,伸手,这次没有碰触我,而是替我理了理刚才因动作微微凌乱的衣领,动作看似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今晚到此为止。”他宣布,语气恢复了部分往常的慵懒,但眼底的深邃却昭示着风暴远未结束,“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我的,小、野、猫。”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仿佛在提醒我,也提醒他自己,无论我是谁,此刻,我依旧是他名义上的“所有物”。
回程的路上,两人各怀心思,沉默弥漫。江晚渡没有再追问,只是偶尔投来的目光,如同X光般,试图穿透皮囊,看清内里隐藏的所有秘密。
将我送到公寓楼下,他没有下车,只是降下车窗,看着我走进楼道。
在我即将进入电梯时,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耳中:
“对了,忘了告诉你。明天晚上,有个家宴,你陪我一起去。”
家宴?!
我的脚步猛地一顿,身体瞬间僵硬。江家的家宴?!他竟然要带我去那种场合?!
我难以置信地回头,隔着夜色望向他。他坐在车里,俊美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闪烁着挑衅、试探,以及一种……要将我彻底拖入他的世界,不容我再游离在外的决绝。
“怎么?怕了?”他轻笑着问,语气带着恶意的愉悦。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更危险的漩涡,却也是……更接近核心的机会。江家的水有多深,我早有耳闻。但既然他已经出招,我便没有退缩的理由。
“渡哥哥让我去,我就去。”我轻声回答,语气温顺,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江晚渡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低笑一声:“很好。明天下午,我会让人送礼服过来。记住……”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到时候,跟紧我。”
说完,他升上车窗,红色的跑车发出一声低吼,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我站在原地,直到尾灯的光芒彻底不见,才缓缓转身,走进电梯。
电梯上升的数字不断跳动,我的心却沉甸甸的。江晚渡的怀疑并未消除,反而因我的真容而加剧,但他选择了更迂回也更危险的方式——将我直接暴露在江家人面前。这无异于一场烈火烹油。
而刚才他那条意味不明的信息……“受欢迎”?除了江晚归,还有谁在关注“晴崽”?
回到冰冷的公寓,我第一时间联系了“影”。将今晚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江晚渡看到我真容后的反应,以及他提及“白玉晴”和明日江家家宴的安排,简洁明了地传递过去。
“影”的回复很快,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江晚渡动用了一条我们未曾掌握的暗线调查白家,触及到了核心数据库外围,已被拦截,但痕迹已留下。江晚归方面,与境外某账户有异常资金往来,对象疑似与拍卖会上的老者有关。明日江家家宴,江氏核心成员均会到场,风险等级:极高。建议:取消计划,立即撤离。」
撤离?
我看着那两个字,指尖微微发凉。走到这一步,撤离意味着前功尽弃,也意味着向江晚渡,向所有暗中窥伺的目光,承认我的“不寻常”。
不。绝不能在此刻退缩。
我快速回复:「计划照旧。启动‘镜花’预案,混淆江晚渡的暗线调查。全力追查老者身份及与江晚归关联。明日家宴,见机行事。」
放下通讯器,我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沉睡的城市。颈间那串帝王绿翡翠项链冰凉的触感依旧清晰,江晚渡留下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周围。
明日,等待我的,将是龙潭虎穴。
而江晚渡……他将我推向风口浪尖,是想借江家人的眼来审视我,还是想……向那个压抑的家族,宣告什么?
我抬手,轻轻触碰着脸上的黑纱。白玉晴的身份,如同走在越来越细的钢丝上。而江晚渡那双混合着惊艳、怀疑与势在必得的眼睛,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场由我开始的狩猎,似乎正朝着完全失控的方向,加速狂奔。
而我,已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