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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湖下的暗涌

失控狩猎游戏

公寓的智能窗帘无声地合拢,将窗外初升的朝阳与窥探的可能一并隔绝。室内恢复了那种人造的、缺乏生气的宁静。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一夜未眠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如同被冰水浸透过的锋刃。

  江晚渡最后那句话——“明天晚上,有个家宴,你陪我一起去。”——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表面看到的要深远。这不再是私人领域的试探和博弈,而是要将我直接推入江家那个权力与欲望交织的角斗场。他究竟想做什么?是利用我来挑衅那个压抑的家族,还是想借江家众人的眼,来彻底剥开我“晴崽”的伪装?

  “影”传来的信息带着刺骨的寒意。江晚渡动用了未知的暗线,江晚归与神秘老者存在关联,白家内部亦有暗流……我仿佛置身于一张不断收拢的网中,每一根丝线都代表着潜在的危机。

  从隐藏的保险柜里取出另一部特制的卫星通讯器,接通了与“枭”的加密频道。声音经过处理,不带任何情绪波动。

  “情况升级。目标欲携‘晴崽’出席江氏核心家宴。启动最高级别情报支援,我需要江家所有核心成员、姻亲、乃至重要佣仆的详细档案,性格分析,近期动向,尤其是他们之间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和矛盾节点。重点标注可能与江晚渡存在直接冲突或与江晚归结盟的对象。”

  “明白。信息一小时内传输至‘镜湖’终端。另,‘影’线回报,白玉琛名下的一家公司,近期与江晚归的私人投资顾问有过秘密接触。”

  白玉琛和江晚归?我的心猛地一沉。白家三房那个看似庸碌的堂哥,竟然和江晚归搭上了线?这仅仅是商业往来,还是针对我的调查已经牵动了更复杂的联盟?局势的复杂程度再次超出预期。

  “持续监控,查明接触内容和目的。启用‘烟雾’协议,向特定渠道释放关于‘白玉晴’近期沉迷极限运动、不慎轻微受伤需静养的消息,尽可能淡化‘失踪’传闻。”

  结束通讯,我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无法洗去那种无形的束缚感。颈间仿佛还残留着翡翠项链冰凉的触感和江晚渡指尖的力度。镜子里,映出“晴崽”那张被精心修饰、带着易碎美感的脸,以及其下属于白玉晴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神。

  两种身份在体内撕扯,而江家家宴,将是这两种身份可能面临最严峻考验的熔炉。

  下午,江晚渡派来的人准时抵达。来的不是普通的助理,而是那位在俱乐部有过一面之缘、气质精干的李秘书。他身后跟着两名穿着考究、提着巨大衣箱的专业造型团队成员。

  “白先生,”李秘书的称呼让我瞳孔微缩,但他神色如常,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二少吩咐,为您准备今晚的着装。”他示意手下打开衣箱,里面并非我想象中过于华丽或暴露的礼服,而是一套质感极佳的深蓝色暗纹西装,剪裁优雅而克制,面料在灯光下流动着低调的光泽。搭配的衬衫是纯净的白色,领口设计别致,袖扣是两枚简单的铂金方扣,整体风格介于正式与休闲之间,既不会过于随意失礼,又不会显得刻意讨好,巧妙地契合了“晴崽”可能存在的、不愿完全被定义的微妙身份。

  更重要的是,这套西装完美地考虑了我的身形尺寸,仿佛量身定制。江晚渡在细节上的掌控力,再次令人心惊。

  “二少说,面纱……由您自己决定。”李秘书补充道,目光平静地扫过我的脸,没有任何探究的意味,却仿佛已将一切尽收眼底。

  我选择了保留面纱。这是“晴崽”最后的标志,也是我此刻最重要的心理屏障。在江家那种地方,一点神秘感或许比完全暴露更能起到扰乱视线的效果。

  造型团队的动作专业而迅速,没有多余的话语。当他们退去,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深蓝色西装勾勒出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的身体线条,黑纱覆面,只留下一双沉静的眼眸。少了几分“迷魅”舞娘的妖冶,多了几分清冷疏离,像一件被精心包装、却暗藏锋芒的礼物。

  李秘书递过一个丝绒首饰盒。“二少吩咐,戴上这个。”

  盒子里是一条极细的铂金手链,链坠是一颗小巧的、打磨成不规则形状的深蓝色钻石,如同凝固的夜空碎片,其内仿佛有星云流转。它没有翡翠项链那般夺目,却更加内敛、独特,价值恐怕亦是不菲。

  我顺从地戴上。手腕上微凉的触感,与颈间仿佛依旧存在的翡翠重量遥相呼应。江晚渡在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宣告着他无处不在的印记。

  傍晚时分,那辆红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楼下。江晚渡倚在车边,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正装,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颗,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和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他整个人看起来俊美得极具攻击性,嘴角噙着一抹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意,但那双看向我的深邃眼眸里,却翻涌着比以往更复杂的情绪——审视、期待、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以及……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

  他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在那套西装和面纱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我手腕那抹幽蓝上,满意地勾了勾唇。

  “不错,很乖。”他走上前,极其自然地伸手揽住我的腰,将我带向车门,动作亲昵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记住,待会儿跟紧我,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他的声音压低,带着警告,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维护?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任由他将我塞进副驾驶。

  跑车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驶向位于城市另一端、戒备森严的西山别墅区——江氏祖宅的所在地。越是靠近,江晚渡身上的气息就越是紧绷,那层玩世不恭的伪装下,透出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与烦躁。

  江氏祖宅并非想象中金碧辉煌的现代建筑,而是一处占地极广、保留着古典中式园林风貌的深宅大院。青砖黛瓦,飞檐翘角,门口矗立着两尊威严的石狮,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家族沉淀的权势与历史。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无声地站立,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辆驶入的车辆。

  车子停在主宅前空旷的庭院里,已经停了不少豪车,但江晚渡这辆扎眼的阿斯顿马丁依旧引来了不少隐晦的注目。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挂回了那副慵懒不羁的表情,率先下车,然后绕到我这边,拉开车门,向我伸出手。

  他的手心干燥温热,力道沉稳。我將手放入他的掌心,指尖微凉。他立刻收拢手指,紧紧握住,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某种力量,或者,只是更牢固地掌控。

  “走吧。”他低声说,牵着我,迈步走向那扇沉重、象征着权力与束缚的朱红色大门。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挑高的大厅灯火通明,却并不让人觉得温暖。仿古的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映照着价值连城的古董家具和墙上意境深远的水墨画。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雪茄以及高级香水的混合气息。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三五成群,低声交谈,脸上挂着得体而疏离的笑容。整个空间看似和谐,实则每一道目光的交汇,每一次举杯的示意,都可能暗藏着无形的交锋。

  我们的出现,像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瞬间吸引了几乎全场的目光。

  惊讶、好奇、审视、不屑、甚至是隐隐的敌意……各种复杂的视线如同实质般黏着在我身上,尤其是那层未曾摘下的面纱上。我甚至能感觉到几道格外锐利的目光,试图穿透薄纱,看清我的真容。

  江晚渡仿佛毫无所觉,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仿佛包容一切又蔑视一切的淡笑,径直朝着大厅深处走去。他偶尔会向某个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但脚步丝毫未停。

  “晚渡,来了。”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迎面走来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出头、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男人。他的容貌与江晚渡有几分相似,但线条更为柔和,眼神也显得温和无害。这是江家的三少爷,江晚辰,一个在家族中似乎总是处于中立、潜心学术、存在感不强的角色。

  “三哥。”江晚渡停下脚步,语气还算客气,但握着我的手并未松开。

  江晚辰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并不让人感到冒犯。“这位是……?”

  “晴崽。”江晚渡回答得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解释。

  “晴崽先生,幸会。”江晚辰微笑着向我点头致意,目光在我手腕的蓝钻手链上短暂停留,眼神微动,但很快恢复如常,“父亲在书房,晚归哥也在。你们……稍后再过去?”

  他这话看似提醒,实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江晚渡嗤笑一声:“怎么?怕我带着人去砸场子?”

  江晚辰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侧身让开了道路。

  江晚渡不再多言,牵着我继续往里走。穿过几道回廊,周围的人群渐渐稀疏,环境也越发安静。最终,他在一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红木门前停下。

  门内,就是江家真正的权力核心,家主江震岳的书房。也是今晚这场“家宴”风暴最可能的中心。

  江晚渡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停顿了一瞬,我能感觉到他掌心微微的湿意。他侧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仿佛在确认我是否还保持着那副“温顺”的表象。

  我迎着他的目光,隔着面纱,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这个细微的举动似乎让他愣了一下,随即,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破罐破摔的弧度,猛地推开了房门。

  书房内的景象映入眼帘。空间比想象中更为开阔,一整面墙的书架直抵天花板,另一面则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精心打理的中式庭院。空气中弥漫着陈年书卷和顶级雪茄的味道。

  书桌后,端坐着一位不怒自威的老者。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两鬓斑白,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久居上位的强大压迫感。他就是江家的掌舵人,江震岳。

  而在一旁的沙发上,江晚归正姿态闲适地坐着,手里端着一杯茶,看到我们进来,他抬起眼眸,目光平静地扫过,最终落在我和江晚渡交握的手上,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父亲,大哥。”江晚渡开口,语气带着刻意的松散,试图掩盖其下的紧绷。

  江震岳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先是严厉地扫过江晚渡,随即,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便牢牢地锁定在我身上。那目光仿佛带着重量,一寸寸地刮过我的西装,我的面纱,试图剖析这层伪装之下的一切。

  “这位,就是你电话里说的,要带来参加家宴的‘朋友’?”江震岳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江晚渡挺直了背脊,将我往身边又拉近了些,以一种保护的姿态,“他叫晴崽。”

  “晴崽?”江震岳重复着这个名字,语气听不出喜怒,“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这就是你所谓的‘朋友’?”

  火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江晚渡脸色一沉,正要反驳,我却轻轻挣脱了他的手,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行了一个不失礼数却也不显卑微的礼。声音透过面纱传出,清晰而平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尊敬,却没有丝毫怯懦:

  “江老先生,晚归先生。冒昧打扰,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晚辈因幼时意外,面容有损,恐惊扰诸位,故以薄纱遮面,并非有意怠慢。”

  我将之前对江晚渡的说辞再次搬出,语气真诚,姿态放得足够低。在这种场合,强硬只会激化矛盾,适当的示弱和合乎情理的解释,或许能暂时缓解对方的敌意。

  江震岳深邃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数秒,似乎在判断这番话的真伪。江晚归则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开口:

  “意外?不知是何意外,竟让晴崽先生需要常年以纱覆面?我认识几位顶尖的整形外科专家,或许可以帮忙。”

  他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步步紧逼,直指核心破绽。

  江晚渡立刻挡在我身前,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哥,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他的事,不劳你费心!”

  “我只是出于好意。”江晚归语气平淡,“毕竟,能被二弟如此看重,甚至破例带来家宴的人,想必非同一般。多一些了解,也是应该的。”

  眼看兄弟二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江震岳忽然抬手,制止了这场无形的交锋。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但其中的锐利似乎收敛了些许。

  “既然来了,就是客人。”他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晚渡,带他入席吧。记住,江家的规矩。”

  这看似是放行,实则是一种更深的审视。他允许我留下,意味着我将暴露在更多江家核心成员的目光下,接受更严苛的评估。

  “是,父亲。”江晚渡应了一声,重新握住我的手,力道比之前更大。他拉着我,转身离开了书房。

  直到走出那扇门,回到相对开阔的回廊,我才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了一些,但握着我手的力道依旧没有松开。

  “没事吧?”他侧头低声问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心脏却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刚才那一关,只是开始。江震岳的深沉,江晚归的精准攻击,都预示着今晚绝不会平静。

  家宴设在一间极其宽敞的宴会厅,巨大的红木圆桌足以容纳二十余人。此刻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江家的核心成员和姻亲。当我们走进来时,原本低声交谈的宴会厅出现了片刻的寂静,所有目光再次聚焦过来。

  江晚渡仿佛毫无所觉,他拉着我,径直走向预留的位置——并非末席,而是相对靠前、靠近主位的一席。这个位置安排本身,就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他替我拉开椅子,动作优雅,仿佛我是他珍视的贵宾。我顺从地坐下,能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更加灼热,充满了评估、好奇与隐隐的不善。

  江晚渡在我身旁落座,他的存在像一道屏障,隔绝了部分恶意的视线,但也将我牢牢地固定在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家宴正式开始。菜品精致,服务周到,但气氛却始终带着一种无形的压抑。交谈声不高,每个人似乎都谨言慎行。江震岳坐在主位,面色沉静,偶尔开口询问几句家族事务或晚辈的近况,语气平淡,却让被问到的人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

  江晚归坐在江震岳的右手边,应对得体,言辞谨慎,一副标准继承人的模样。他与江晚渡之间几乎没有直接交流,但那种无形的、冰与火的对峙感,弥漫在两人周围的空气里。

  我安静地用餐,动作斯文,遵循着礼仪,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我知道,这不可能。我本身,就是江晚渡投向这个沉闷湖泊的一颗石子。

  果然,酒过三巡,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响起,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晚渡啊,不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朋友吗?”说话的是坐在对面的一位珠光宝气、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她是江晚渡的一位姑母,嫁入了同样显赫的家族,眉宇间带着几分刻薄与优越感。“一直戴着面纱,神神秘秘的,莫非是哪个我们认识的名门闺秀,不好意思露面?”

  她这话带着明显的嘲讽,暗示我的身份可能见不得光,或者干脆就是江晚渡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上不得台面的玩物。

  江晚渡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脸上却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姑妈说笑了。晴崽性子害羞,不习惯这种场合。至于名门闺秀……”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在场几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性,“那种千篇一律的木头美人,我可没兴趣。”

  这话一出,不仅得罪了他姑妈,连带把在场不少适龄的名媛都讽刺了一遍。几位长辈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晚渡!怎么说话呢!”另一位叔伯辈的男人沉声呵斥。

  “我说的是事实。”江晚渡浑不在意地晃着酒杯,眼神挑衅地迎上那些不满的视线,“整天端着架子,戴着面具,活得累不累?还不如我家晴崽,至少真实。”

  他将我推到了“真实”的对立面,与在场所有“戴着面具”的人形成对比。这无疑是将我架在火上烤。

  “真实?”那位姑妈嗤笑一声,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连脸都不敢露,谈何真实?晚渡,你可别被一些来路不明的人骗了。这年头,为了攀附我们江家,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这话已经近乎人身攻击。江晚渡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风暴凝聚。

  就在他即将发作的瞬间,我轻轻放下手中的银筷,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集中到我身上。

  我抬起头,隔着面纱,迎向那位姑妈充满敌意的目光,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宴会厅:

  “夫人说得是。攀龙附凤者,自古有之。”我的语气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认同,“晚辈自知身份低微,本不该踏入此地。今日前来,只因渡哥哥盛情难却。”

  我将姿态放得更低,承认自己的“不入流”,却将原因归结于江晚渡的“盛情”。这既回应了对方的攻击,又巧妙地将焦点引回江晚渡身上,暗示这一切的主导者是他。

  我顿了顿,继续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因回忆而生的微颤:“至于面容……并非不愿,实不能也。幼年那场大火,能捡回性命已是万幸,容貌之事,早已不敢奢求。若因此惊扰各位,晚辈在此赔罪。”

  我再次提及“火灾”,将“伤疤”的缘由说得更具体,语气中的黯然与认命表现得恰到好处。同时,我微微侧身,向主位的江震岳方向,再次行了一礼。

  这番以退为进,将自己置于一个“因意外毁容、身世可怜却又知书达理”的弱者位置,反而让那位咄咄逼人的姑妈有些措手不及。继续攻击一个“残疾人”,显得她气量狭小,不近人情。

  宴会厅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一些原本带着轻蔑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或许掺杂了一丝同情,或许只是暂时找不到继续攻击的理由。

  江晚渡看着我,眼神剧烈地闪烁起来。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应对。他看到的,是“晴崽”的隐忍和“委屈”,这极大地刺激了他的保护欲和对他这些“虚伪”亲戚的怒火。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声音冷得像冰:“都听见了?满意了?我江晚渡带回来的人,还轮不到你们来评头论足!谁再敢多说一句,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让整个宴会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江震岳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但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深沉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

  就在这时,一个一直安静坐在角落、气质温婉柔美的年轻女子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如同清泉,试图缓和气氛:“晚渡哥,别生气。姑妈也是关心你。这位……晴崽先生,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她是江晚辰的妹妹,江晚凝,在江家似乎是个与世无争的存在。她的出面,给了双方一个台阶。

  江晚渡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她,但也没有再继续发作,重重地坐回椅子上,胸口依旧因怒气而起伏。

  我适时地伸出手,在桌下轻轻覆上他紧握的拳头。他的拳头僵硬了一下,随即反手将我的手紧紧攥住,力道大得几乎让我感到疼痛。他似乎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确认我的存在,平息内心翻涌的暴戾。

  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的尴尬与紧张并未散去。我知道,这只是第一轮交锋。

  接下来的时间,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安静地用餐,偶尔回应一两句不痛不痒的问话,语气始终保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疏离与恭敬。江晚渡则一直阴沉着脸,不再与任何人交流,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浮木。

  家宴终于在一种极其沉闷的气氛中接近尾声。佣人开始撤下餐具,换上茶水果盘。江震岳似乎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准备起身离席。

  就在这时,一个一直沉默寡言、坐在江晚归下首位置的中年男人——江家的首席法律顾问,也是江震岳的心腹之一——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变,随即凑近江震岳,低声耳语了几句。

  江震岳原本准备起身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眼,目光再次投向了我。这一次,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审视与威严,而是带上了一种极其锐利的、仿佛洞悉了一切的了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惊?

  整个宴会厅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

  江震岳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宴会厅中:

  “白玉晴。”

  他准确地叫出了这个名字,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狙击枪,牢牢锁定在我覆着面纱的脸上。

  “白家的小少爷,扮作舞娘,接近我江家子弟……你,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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