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秋:若影伶仃残月影，秋声凛冽断鸿声。
若秋:拉线
旁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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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章 初雪与裂痕
建模大赛的结果在初雪那天公布。
“欧亚队”以0.3分的微弱优势获得一等奖。颁奖典礼上，闪光灯亮起时，瓷下意识地看向观众席。俄坐在角落，对她轻轻点头。
庆祝聚餐选在一家俄罗斯餐厅。英因为家族聚会提前离开，包厢里只剩下瓷和俄，桌上的红菜汤冒着热气。
“恭喜。”俄举杯
“是我们。”瓷纠正，与他碰杯。
窗外，雪花开始飘落。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细碎而温柔，覆盖了城市的喧嚣。
“小时候，”俄忽然说，“我一个人过冬，雪下得比这大得多，早上推不开门。”他顿了顿，仿佛惊讶于自己说了这么多，“雪覆盖一切，也净化一切。”
瓷托着腮看他：“你想家吗？”
“家？”俄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似苦涩的弧度，“哪里是家？”
话题在这里微妙地转折。他们开始聊一些更深层的东西——关于理想，关于记忆，关于那些无法言说的孤独。
“我们都有需要守护的东西。”瓷轻声说，指尖在凝结水雾的玻璃上画着无形的图案。
俄伸手，覆上她的手背。他的掌心很暖，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雪花在窗外无声飘落，包厢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那个未说破的、温柔如初雪的秘密。
然而青春的故事里，甜蜜总是短暂。
十二月的年级辩论赛，辩题是“全球化是否导致文化同质化”。瓷和俄意外地被分到对立方——瓷代表反方，俄代表正方。
准备阶段，美凑到瓷身边：“需要情报吗？我知道俄准备了什么论点。”
“不用。”瓷摇头，“公平竞争。”
但她低估了这场辩论的激烈程度。自由辩论环节，俄抛出一个尖锐的问题：“请问对方辩友，当您的传统文化被商业化包装，变成旅游纪念品时，这还是文化传承吗？”
这是瓷私下曾表达过的忧虑。她瞬间明白，俄在研究她的思维模式。
“那也比让文化在封闭中消亡要好。”瓷稳住声音，“文化交流必然伴随变异，但变异不等于消亡，而是新生。”
“以失去自我为代价的新生？”俄紧追不舍。
台下，联老师皱起了眉。这已经超出辩论的范畴，变成了某种个人化的对峙。
最终，反方以一票优势获胜。宣布结果时，瓷看见俄攥紧了拳头。
“只是辩论。”赛后，瓷在走廊拦住他。
俄的眼神冰冷：“你说得对，只是辩论。”他退后一步，“所以我也不会把辩论中的情绪带到生活中。”
但他们都清楚，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像碎掉的玻璃，再怎么拼接也有裂痕。
裂痕在一周后彻底扩大。
联老师宣布要选派两名学生参加国际青年论坛，代表学校进行文化交流。名额有限，候选人正是瓷和俄。
“民主投票。”联老师说，“周五班会决定。”
接下来的三天，班级分裂成无形的阵营。美公开支持瓷，英保持中立但倾向于瓷，法则暧昧地表示“两个都很优秀”。而俄——他变得更加沉默，独自坐在角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周四晚上，瓷在图书馆找到俄。他正在看一本俄文原版诗集，桌角放着吃了一半的黑面包。
“我们需要谈谈。”瓷坐下。
俄没有抬头：“如果是关于投票，没必要。各凭本事。”
“不是投票。”瓷按住书页，“是我们在为什么而竞争？为了一个机会？还是为了证明什么？”
俄终于看向她，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你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我需要这个机会，它能改变很多东西。”
“我也需要。”瓷说，“但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而不是这样——”
“怎样？”俄打断，“像你一样，让所有人都喜欢你，然后轻松获胜？”他站起来，“瓷，你永远不懂，有些人从出生起就要拼命争取，才能得到你与生俱来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入两人之间最深的差异。
瓷的脸色白了：“你认为这一切对我来说很容易？”
俄没有回答。他收拾书包离开，留下瓷一个人坐在逐渐昏暗的阅览室里。
窗外又下雪了。这次是暴风雪，呼啸着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
瓷想起那个初雪的夜晚，他温暖的掌心。不过一个月，一切都变了。
周五的投票结果：瓷18票，俄12票。
宣布结果时，俄面无表情地鼓掌，然后起身离开教室。整个下午他都没有回来。
放学后，瓷在他课桌里发现那本俄文诗集，书签夹在某一页。她翻开，看到用铅笔淡淡划出的一句诗：
“Любовь и война — всему приходит конец.”
（爱与战争——万物皆有终结。）
下面有一行更淡的、几乎看不清的中文小字：“对不起，但我必须赢。”
瓷合上书，将它轻轻放回原处。走廊尽头传来美的笑声，法的香水味飘过，英在和人讨论莎士比亚。
世界依然运转，只有她知道，有些东西在那个暴风雪的午后，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她最终没有去参加那个论坛，理由是“身体不适”。联老师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把名额顺延给了俄。
出发前一天，俄在机场给瓷发了一条短信：“谢谢。”
瓷没有回复。她删除了那个从未存进通讯录，却早已背熟的号码。
初雪融化时，留下的不是滋润，而是泥泞。而他们都还在学习，如何在泥泞中行走，而不失去仰望星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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