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秦礼待了一个时辰方去。
林棉未扰他工务——他自海外归后,常闻传音铃响,瞧着肉眼可见的忙。
夜深入静,病室外无一点动静。
小医女见林棉睡了,便为她熄灯掩门而去。
不知几时,病室的门被无声推开。一道颀长素白身影闪入,立于她榻边。
林棉在梦中觉颊上有些痒,迷迷糊糊睁眼,见昏暗中人影,吓了一大跳:
“尔作甚?”
昏昧病室内,纵瞧不清他面容轮廓,然他身上淡淡的清冽气息与此颀长身形,仍教她无比熟稔。
时凛掐着她脸蛋,低沉的嗓音自顶砸下:
“胃不疼了,中气十足,连挣扭的气力皆大了。”
林棉觉他言莫名,蹙了蹙眉:
“尔究竟欲言甚?奴今朝整日未惹尔气罢?”
“报答。”
“甚?”
时凛凑近:“秦礼与你购了几份粥,你便感激涕零欲报答他。某救你狗命数回,不若你也报答报答某。”
言罢,他手往下移,始解她衣纽。
林棉吓得瞠目:
“奴方行罢金针术,创口犹未愈合呢!尔禽兽么?”
时凛冷笑:“你创口在腹上,非在口上。”
“尔此言何意?”
林棉瞳仁骤缩。
便闻“嗒”一声——是玉带解开的清响。紧接着,男子的手覆在她唇上,骨节分明的拇指强势撬开。
林棉颅中“嗡”地当场炸开。
她欲扭首躲闪,却被他死死摁住,动弹不得。
“时凛!尔疯了!?”林棉难以置信地瞪大眸。
墨色里瞧不清他神色,然能感他强势霸道动作带来的怒意——他在生气,不知又在气甚。
“在此处伺候金主,不当很刺激么?你不是嗜报答旁人么?怎的,放在某身上便不成了?”
时凛在墨色中冷冷地笑。
林棉终是明了——他是又吃了秦礼的醋。今朝对秦礼言的话被他听去了!
要命。
林棉情急下欲按榻头的呼铃,被时凛摁住腕子压在了枕畔两侧。
她欲扬声唤人,忽闻外间有步履声。
“莫动。”
墨色中,时凛的大手猛掩住她口。
二人蛰伏在墨色病室内,身子紧密相贴,气息混乱相融。
林棉胸膛起伏,心绪无比紧张。
他手上气力实太大,她想唤皆唤不出。情急下张口咬住了他掌心。
墨色中时凛的呼吸陡然加重,狠狠瞪她一眼,忽地压下,惩戒般咬住了林棉的唇,继而汹涌加深,拽她一同堕入深吻中。
“……”
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棉悔得欲去死。
直至外间步履声去远,他又狠狠咬她一口,意犹未尽自她唇上离开。
林棉紧张喘息,嗓音沙哑压低。
她欲动,两只手犹被他牢牢压在枕上。
“放开奴。”
“不放。”
“尔究竟欲如何?”
“续方纔的事。你知晓的。”时凛单刀直入。
方纔的事……折辱她便罢,犹要用那处……
林棉咬住下唇,荒谬地望他道:“此处是病室,尔疯罢?”
“故才更刺激,不是么?”
林棉简直未料他会夤夜骤上脑,推皆推不开,哄皆哄不住。
“我等议个条件如何?”她咽了咽津唾,努力持定,“奴知尔现下兽性大发,然尔先忍忍。奴实甚不适,创口犹疼。待奴好了……任尔处置。”
时凛淡淡出声:“哦?”
林棉咬唇,屈辱道:“便尔方纔那求索,奴可主动与尔两回,如何?”
往昔纵他再怎折磨她,在榻上熬她,再多的花样百出,她皆未破此防备。
此番是真豁出去了。
时凛目光落在她唇上。墨色里,透窗外的点点天光,恰瞧见她的唇微启,瞧着小小的,软软的,引人无限遐想。
教人忍不住欲摧残。
他眸色渐晦暗,喉结滚动。
时凛眯了眯眸,开口:“翻三倍,六回。”
“不成,就两回。”林棉颊红拒道。
“八回。”
“三回,三回可成?”林棉急了。
“十回。”时凛面无表情。
林棉眸瞪大,忙挽救:“六回便六回,成交!”
时凛满意了,两手张开,缓缓松了摁在枕上的手。
林棉好容易得自由,活动了下腕子,心下暗暗骂他数十回。
思及方纔应他那丧心病狂的条款,她颊不由发烫,连带着唇皆有些隐隐发酸。
“尔怎还不走?”她看向一动不动的时凛,忍不住逐人。
“当值。”
怎又当值?
林棉不懂彼等太医的轮值制,探首望了望外间廊道的灯烛,压低声劝他:
“尔是个太医,一直待在患者病室不太妥罢?医女会定时来查房的。时太医,尔是否该离去了?”
时凛俯首,与她鼻尖相抵,浓烈的气息瞬倾轧而来:
“予些甜头,某便走。”
林棉有些不情愿地偏首:“奴不要。方纔皆议妥条件了,尔不能言而无信。”
时凛闻言,“啪”地按下机关。榻头的灯霎时明亮。
林棉被他此操作吓一大跳:
“尔作甚!?”
时凛指了指己眼下淡淡的青影,一本正经卖惨:
“连轴转了两日两夜,为你的一顿酒,某至现下犹未歇息。且尚欠了一堆人情,刷了一回脸面。当值犹要被你拒之门外。林棉,你也怜惜怜惜某。”
林棉:“……”
她抬首望去,昏黄灯烛下,他眼下确浮了层淡淡乌影,眼底神色亦不似往日那般精神,夹着丝丝倦意。
是肉眼可见的累。
林棉心软了一下,抿唇,抬手熄了灯,在墨色中抓住他素白太医袍的领襟往下拉,微凉的唇贴了上去。
只一瞬便离开了,蜻蜓点水般。
“可、可成了?”
她眨眸望他,庆幸此是在墨色里,他瞧不见她耳根烫到发红的晕色。
女子的气息在他唇边萦绕,丝丝缕缕挥不去。
时凛不经意地勾唇,执起榻头的查房病案册,转身出去了。
林棉卧于榻上,长舒一气。
真险啊。
门外,待时凛身影消失在廊间,不远处的拐角冒出一道纤影,定定盯着病室的户牒,眼底掠过一抹妒色:
“原来……他是有女子的。”
宋白薇暗自记下那病室户牒,攥紧了指节。
……
翌日,秦礼照例来送膳。
因林棉此一句皆只能用流食,他便变着花样为她备了数份不同的清淡小粥,连一旁的小医女皆羡艳无比。
时凛捏着病案册来查房时,正撞上彼等在谈笑风生。秦礼不知言了甚,林棉一边用粥,一边抿嘴笑。
病室的氛围温馨又融洽。
时凛眼神暗了暗,心下没由来冒出一股烦躁。
他昨夜当值熬至子夜,凌晨方归去眠了一觉,至晌午方至医馆。
一来便瞧见此幕。
他深汲一气,面无表情将手中小米粥掷入秽桶,推门入内。
“哟,时太医来了?”秦礼见他主动招呼,目光扫了扫他身后,“今朝未带见习医徒?”
时凛答:“仅寻常查房。某非每日皆如你那般得闲带徒弟。”
秦礼笑了,目光落于林棉身上:“那是因你桃李满天下。某唯此一小徒,自要上心些。”
“某记得你去岁亦有一小徒,名唤姜一南。”时凛面无表情戳穿。
此名讳她熟!
林棉的耳下意识竖起。
姜一南是她学姊,上一届的匠作佼佼者。原来她真是秦礼的徒弟!
“她已出师了,用不着某操甚心。某现下一颗心可皆在棉棉身上。若带得好了,说不得能青出于蓝呢。”
秦礼漫不经心笑了笑,目光落于时凛手上的病案册,转了话头:
“话说我等棉棉恢复得如何了?除却此些清淡小粥外,可饮鸡汤、鱼汤,抑或有些养分的物事?她此一日三餐也太淡了,时长怎受得住。”
“逞强饮酒时倒很受得住。”时凛淡淡嘲弄。
“……”
秦礼理亏地噤声。
林棉默默垂首,不敢再望他。
他近有些不对劲儿,一遇秦礼便毒舌,如饮了一甕醋似的。
正思着,时凛清冽的嗓音自她颅顶砸下:
“掀衾,衣衫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