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给《基础炼丹术》写了份实验报告
清晨，林成是被一种奇特的韵律唤醒的。
不是钟声，不是人声，而是灵气流动的声音——经过改良的聚灵阵，在黎明时分自动调整了抽取频率，以适应昼夜交替带来的环境灵气波动。那种如同潮汐般规律的脉动，带着某种数学的美感。
林成睁开眼睛，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灵力。一夜修炼，修为已稳固在炼气四层后期，距离巅峰只差一线。更可贵的是，通过昨晚通宵研究，他对聚灵阵的控制又精进了几分。
他起身，看见地板上用灵墨绘制的八个控制节点已经几乎消散——灵墨的持久性有限。需要找到更稳定的材料。
“先去听课，然后想办法。”林成整理衣袍，推门而出。
院子里，石勇已经在晨练，打着一套刚猛的拳法，虎虎生风。见林成出来，他停下动作，擦了把汗：“林师兄早。今天上午是丹鼎堂赵长老的《基础炼丹术》第一讲，咱们得早点去占位子。”
“炼丹术……”林成想起前世那些严谨的化学实验。在这个世界，炼丹却是最依赖“手感”和“经验”的领域之一。
两人简单用过膳堂提供的灵谷粥，便向传功殿走去。
传功殿位于外门中央，是一座宏伟的八角形大殿，可容纳上千人。当林成和石勇抵达时，殿内已经坐了七八百人，黑压压一片。前排的好位置都被老弟子占据，新弟子大多挤在后排。
林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光线好，便于记录。
辰时整（上午七点），一位红脸老者走上讲台。他身材微胖，穿着绣有丹炉图案的紫色道袍，正是丹鼎堂的外门长老，赵长春。
“今日讲《基础炼丹术》。”赵长老声音洪亮，不疾不徐，“炼丹之道，首重火候。何为火候？温度也，时机也。差之一毫，谬以千里。”
他抬手，一座半人高的青铜丹炉出现在讲台上。炉身上铭刻着复杂的火系符文。
“今日演示最基础的‘凝血丹’炼制。看好了。”
赵长老开始操作。他先投入三味主药：凝血草、赤精石粉、无根水。然后点燃炉火，双手结印，控制火候。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但林成看得眉头微皱。
没有温度计，没有计时器，全凭经验和感觉。赵长老说“此刻炉温当如春阳融雪”，说“药力交融应在三息之间”——这些描述太模糊了。
一炷香后，丹炉开启，三颗龙眼大小的红色丹药飞出，落入玉盘。丹香弥漫大殿。
“成丹三颗，中品两颗，下品一颗。”赵长老托起玉盘展示，“对于新手，一炉成丹三颗已属不错。多练，多悟，手感自然来。”
台下响起赞叹声。许多弟子眼中放光，显然被这“神奇”的技艺折服。
但林成却在快速记录：
【药材配比：凝血草15克（目测），赤精石粉约8克，无根水30毫升。】
【加热过程：前段猛火约120秒，中段文火约300秒，后段武火约60秒。温度变化：估计从300°C升至800°C再降至500°C。】
【成丹率：3/？不知总投料量。】
数据严重不足。
“长老。”林成举手。
大殿一静。所有目光聚焦过来。
赵长老看向林成，认出是昨日考核中那个指出功法漏洞的弟子，眉头微挑：“讲。”
“弟子想问，凝血丹的成丹率，可有量化标准？比如，投入多少药材，理论应得多少丹药？实际成丹率多少算合格？”
赵长老愣了一下，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炼丹讲究机缘，岂能完全量化？一般来说，一炉材料能成丹三到五颗，便算合格。”
“那材料损耗呢？”林成追问，“损耗的部分去了哪里？是化为丹毒了，还是能量逸散了？如果精确控制温度和反应时间，能否将损耗降到最低？”
一连串问题，让大殿内响起窃窃私语。
“这人在干嘛？炼丹是艺术，他当是算账吗？”
“哗众取宠……”
赵长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执教三十年，从未有弟子这样问过。炼丹本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技艺，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林成。”赵长老沉声道，“我知道你在功法上有些奇思妙想。但炼丹不同。丹道博大精深，涉及药性相生相克、火候阴阳转化、甚至天地气运。不是靠算就能算出来的。”
“弟子明白。”林成不卑不亢，“只是觉得，如果连‘损耗去哪了’都不清楚，那改进又从何谈起？”
赵长老被噎了一下。他深深看了林成一眼：“既然你有此疑问，那便给你个课题。本月之内，独立完成十炉凝血丹炼制，记录每一次的详细数据。月底交一份报告给我。若你能找出规律，我许你进入丹房深处，研读更高级的丹方。”
“若找不出呢？”
“若找不出，便证明你的路子不对。以后我的课，你只需听，不必问。”赵长老语气严厉。
这是赌约。
大殿内一片哗然。新弟子敢跟长老立赌约，这在紫霄门历史上都不多见。
林成起身，躬身行礼：“弟子接受。”
“好。”赵长老不再看他，转向众人，“继续讲课……”
下课后，石勇忧心忡忡地追上林成：“林师兄，你太冲动了。赵长老是丹鼎堂有名的固执派，最讨厌别人质疑传统。你这下把他得罪了。”
“不得罪，怎么拿到独立炼丹的权限？”林成反问。
石勇一愣。
林成已经想清楚了。要研究炼丹，他需要独立炼丹室，需要自由使用药材。靠正常途径申请，流程繁琐，还可能被卡。现在赵长老主动提出赌约，正好是个机会。
“可是……十炉凝血丹，光是材料就要三十贡献点！咱们新人一个月才十个贡献点！”石勇提醒。
这倒是个实际问题。林成沉吟片刻：“贡献点可以赚。先去看看任务堂。”
两人来到外门任务堂。这是一座三层阁楼，里面挤满了接取任务的弟子。墙上挂着几十块玉板，上面滚动显示着各种任务：
【照料灵田十亩，一月，奖励贡献点十五。要求：懂基础云雨术。】
【采集赤炎草三十株，限三日，奖励贡献点八。地点：后山赤炎谷（有低阶妖兽出没）。】
【协助炼器堂搬运矿石，一日，奖励贡献点三。要求：气力足。】
林成扫视一圈，目光停在一块新挂出的玉板上：
【试药任务：测试新型‘清心散’效果。需炼气三层以上弟子十名。每名奖励贡献点五。风险：可能有轻微副作用（头晕、乏力）。】
“这个可以。”林成对石勇说，“贡献点来得快。”
“可是有风险……”石勇犹豫。
“比起幽冥殿，这点风险不算什么。”林成已经走向登记处。
登记执事看了林成一眼：“试药任务？想清楚，上次有个弟子试药后拉了三天肚子。”
“明白。”林成点头。
最终，他和石勇都报了名。与他一同报名的还有另外八名急需贡献点的弟子。
试药地点在丹鼎堂的侧殿。十人排队进入，每人领到一个小玉瓶，里面是淡蓝色的粉末。
“吞服后打坐一炷香，记录感受。”主持试药的弟子面无表情，“结束后去隔壁领贡献点。”
林成打开瓶塞，先用手指沾了一点粉末，放入口中。
【检测到外来化合物。正在分析成分……】
界面启动。视野中，粉末的微观结构被放大，化学成分被一一标识：
【主要成分：冰心莲提取物（32%）、凝神草精华（28%）、薄荷脑（15%）、不明添加剂（25%）。】
【药效推测：镇静安神，降低心率，轻微抑制灵力活跃度。】
【副作用分析：不明添加剂可能干扰识海清明，长期服用或导致反应迟钝。】
林成心中了然。他将粉末倒入口中，咽下。
一股清凉感从喉咙扩散至全身。确实有镇静效果，但与此同时，他感到思维速度略微下降——大约降低了5%。对普通修士来说可能难以察觉，但对他这种依赖精确计算的人来说，影响明显。
一炷香后，众人依次报告感受：
“感觉心神宁静。”
“修炼时杂念少了些。”
“有点困……”
轮到林成，他如实说：“镇静效果明显，但思维反应略有迟滞，建议调整添加剂比例。”
主持弟子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记录下来。
领到五贡献点后，林成立刻去了丹房。
外门丹房是一座独立的院落，里面有三十间独立炼丹室，按小时收费。最基础的丙等丹室，一个时辰一贡献点。
林成租了四个时辰，花掉两个贡献点。又用剩余三个贡献点兑换了三份凝血丹材料——每份可炼一炉，正常成丹三到五颗，每颗可卖一贡献点。如果全成功，能赚回来。
但林成不是来赚钱的，是来做实验的。
他进入丙字七号丹室。房间不大，中央一座制式丹炉，旁边架子上摆着基础工具：药秤、药碾、玉碗等。
林成先检查了丹炉。比起赵长老那尊，这个简陋得多，炉壁没有精密符文，只有一个简单的控火法阵。
“开始吧。”
他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先架设“实验环境”。
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样东西——那是他昨晚用灵墨和一些边角料制作的简易仪器：温度感应符（贴在炉壁）、时间记录沙漏（用神识控制启停）、灵力波动捕捉器（自制的小型阵盘）。
然后，他按照标准流程，称量药材：凝血草15克，赤精石粉8克，无根水30毫升。
第一炉，完全按照赵长老演示的参数：猛火120秒，文火300秒，武火60秒。
【实验记录：第一炉。】
【时间戳：辰时三刻。】
林成启动丹炉，同时开始记录。
温度感应符反馈数据：炉温在90秒达到300°C，180秒达到峰值800°C，然后波动下降……
时间到。开炉。
炉底躺着两颗暗红色的丹药，还有一堆黑灰。
成丹两颗，下品。损耗约65%。
林成面无表情，将丹药和残渣分别装入玉瓶，贴上标签。然后开始第二炉。
这一次，他微调参数：猛火延长至150秒，让药材充分预热；文火缩短至270秒，避免药力过度挥发；武火改为渐变降温，从800°C在120秒内降至500°C。
第二炉结果：成丹三颗，一颗中品，两颗下品。损耗约55%。
有改进。
第三炉，他再次调整……
时间在实验中飞速流逝。四个时辰很快过去，林成完成了四炉炼丹。成丹率逐步提升：2颗→3颗→4颗→4颗（其中一颗达到上品）。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数据。
林成面前铺满了记录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和图表：温度-时间曲线、灵力输入-药力反应对应表、成丹品质-参数关联矩阵……
他发现了三个关键点：
第一，凝血草中的有效成分“凝血素”，在温度超过750°C时开始分解。但传统炼丹会在800°C维持很久。
第二，赤精石粉与无根水反应的最佳温度是680°C-720°C，但传统流程中这个温度区间太短。
第三，成丹瞬间需要快速降温锁定药性，但降温太快会导致丹裂，太慢则药力逸散。这个“临界冷却速率”可以精确计算出来。
“所以传统方法之所以不稳定，是因为它用一个固定的时间温度曲线，去应对一个需要动态调整的过程。”林成总结。
他带着四炉丹药和厚厚的记录离开丹房。外面天色已近黄昏。
刚回到庚字区院门口，就看见石勇焦急地等在那里。
“林师兄！不好了！”石勇冲过来，“楚天他们……他们把咱们这个月的任务分配了！”
“什么任务？”
“最苦最累的‘矿洞巡视’！”石勇哭丧着脸，“要去后山灵石矿洞巡逻，每班六个时辰，一月十班！那地方灵气稀薄还有碎石风险，根本没法修炼！”
林成眼睛微眯。这是楚天的报复，而且来得很快。
“什么时候开始？”
“明晚子时，第一班就是我们俩……”石勇欲言又止，“而且我听说，楚天特意打点了管事，把咱们俩的班次都排在深夜。”
深夜的矿洞，更危险，更冷，灵气更稀薄。
林成沉默片刻，忽然问：“矿洞里有地火吗？”
“啊？”石勇一愣，“有是有……矿洞深处有地火裂隙，但那里高温危险，一般不允许靠近……”
“知道了。”林成点点头，走进院子。
“林师兄，你不生气吗？”石勇追上来。
“生气解决不了问题。”林成推开房门，“既然要去矿洞，那就利用起来。”
“利用？”
“矿洞的高温环境和地火，正好可以用来做一些……需要高温的实验。”林成看着手中关于凝血丹的数据，心中有了新的计划。
既然聚灵阵可以优化，炼丹可以优化，那么……在恶劣环境下修炼，是不是也可以优化？
他需要设计一套适合矿洞环境的“特殊修炼方案”。
还有，楚天这个麻烦，得想办法解决。但不是硬碰硬，而是用更聪明的方式。
夜深了。
林成没有睡觉，而是在灯下继续完善实验报告。他将今天的炼丹数据整理成一份标准的科研报告格式：
【关于凝血丹炼制工艺优化的实验研究报告】
【摘要：通过对照实验，发现传统凝血丹炼制工艺存在三处可优化点……】
【实验方法：采用单变量控制法，依次调整……】
【结果：优化后工艺可提升成丹率至67%（原工艺45%），上品率提升至25%（原工艺8%）。】
【讨论：建议引入温度实时监控与反馈调节机制……】
写完后，他满意地看了看。这份报告，应该能让赵长老至少愿意继续对话。
窗外传来打更声。子时了。
林成收起报告，准备休息。但在闭眼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金属板。
经过这几天的使用，解码进度已经从10.00%缓慢提升到了10.18%。每一次他成功应用科修思维解决问题，进度就会增加一点。
“知识就是力量……”林成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在这个修仙世界，它有了全新的含义。
睡梦中，他仿佛看见了父亲林致远的背影。那个人也在灯下，也在记录着什么，也在尝试用理性的光芒，照亮这条漫漫长路。
而在紫霄仙门的另一处，楚天的住所内。
“少爷，安排妥了。庚七院那两个小子，明晚开始矿洞夜巡。”一个跟班低声汇报。
楚天把玩着一块中品灵石，嘴角勾起冷笑：“矿洞那种地方，出点‘意外’很正常。比如……碎石掉落，或者地火突然喷发。”
“少爷的意思是？”
“等我信号。”楚天眼中闪过寒光，“在论道台之前，先给他点苦头吃吃。”
夜，更深了。
山风穿过紫霄门的群峰，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而林成房内的聚灵阵，依然在有节奏地脉动着，将天地灵气有条不紊地汇聚、净化、分配。
就像一颗稳定跳动的心脏，在这个充满变数的夜晚，默默积蓄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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