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糕的甜腻似乎还黏在舌尖，但林晚心里却一片冰冷清明。一夜未眠，她却感觉不到太多困倦，只有一种近乎亢奋的专注。天光再次亮起时，她已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张顾家老宅附近区域的详细地图（从陈教授那些旧资料里翻出来的老版地图，但街区轮廓变化不大），以及几张从网上找到的老宅外部照片。
她的指尖在地图上那个代表老宅的红点上轻轻划着圈。强闯是下下策，别说那栋房子本身的“场”和张妈的存在，光是顾振海和老夫人的态度，就足以让她吃不了兜着走。而且，三楼那个房间，既然被特意“封存”并可能留有“异常”，普通的开锁技巧恐怕行不通，说不定还有别的防护。
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在白天、光明正大进入老宅，并且有机会短暂独处、靠近那个房间的理由。还需要一个帮手，至少是能分散注意力、或者提供协助的人。
苏清清？她立刻否定了。苏清清现在自身难保，而且立场不明，靠不住。李薇薇？更不可能，只会添乱。顾振海带来的那个年轻男人？那是敌人，或者至少是监视者。
她认识的人实在太少了。吴妈知道些内情，也似乎偏向于她，但吴妈的身份是佣人，行动受限，更不可能帮她去“偷”主人家的东西。
难道真的只能靠自己硬来？风险太大了。
就在她蹙眉苦思时，楼下隐约传来门铃声。不是快递那种短促的电子音，也不是顾振海来访时那种沉稳的按铃，而是带着一种犹豫的、断断续续的响声。
这么早，会是谁？
她调出光屏看向门口。外面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苏清清。
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羊绒套装，外面罩着件薄风衣，脸上化着精致的妆，但依然掩饰不住眼底的憔悴和惊惶。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精巧的手包，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从门禁摄像头里看清里面的情况，又带着一种随时准备逃跑的紧张。
她怎么又来了？还敢来？而且看起来比上次电话里还要害怕。
林晚心中念头飞转。苏清清的恐惧是真实的，她或许是个麻烦，但眼下，也可能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进入老宅的、或许可行的“理由”。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缓缓走下楼。吴妈已经站在门厅，看向她，眼神带着询问。
“让她进来吧，在客厅。”林晚对吴妈点点头。
吴妈没多问，转身去开门。
苏清清几乎是侧着身子挤进来的，一进门就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客厅，仿佛在确认这里是否安全。看到林晚从楼梯上走下，她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但随即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切地往前走了两步。
“晚晚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惊惧，“我……我又来了……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来打扰你，可是……可是我实在没办法了！”
“坐下说。”林晚走到沙发主位坐下，语气平淡，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苏清清局促地坐下，手紧紧攥着手包，指节发白。“承烨哥他……他昨天一晚上都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我去公司找他，秘书说他下午就匆匆走了，脸色很不好，还吩咐谁也不许打扰他……”她的眼泪说掉就掉，这次看起来不完全是演戏，“我害怕极了，昨晚又梦到那个图案了，它好像离我更近了……晚晚姐，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承烨哥他到底怎么了？那个老宅……那个盒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她语无伦次，显然已经吓坏了，把之前电话里林晚提到的“老宅”、“盒子”都一股脑说了出来，像是想抓住一切可能的线索。
林晚静静听着，心中却快速分析。顾承烨一夜未归，失联，状态糟糕。这说明他那边的情况可能急转直下，那个“东西”的侵蚀或反噬正在加剧。苏清清的恐惧也因此达到了顶点。
“苏小姐，”林晚等她稍微平静一点，才开口，“我上次就说过，我帮不了顾承烨。你应该做的，是离开他，离得越远越好。”
“我试过了！”苏清清崩溃地摇头，“我昨天下午就想回我自己公寓，可是……可是我发现，我出不了门！每次走到门口，我就头晕得厉害，心慌得要吐出来，好像有东西在拉着我不让我走！晚上也是，一闭眼就是噩梦……晚晚姐，我是不是也被缠上了？那个东西是不是也不放过我？”她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身体抖得厉害。
出不了门？强制性的精神影响甚至物理限制？看来，那个附着在顾承烨身上的“东西”，或者他们之间的“契约”，已经将苏清清也标记为“所有物”或者“祭品”的一部分了。苏清清的处境，比她想象的更危险。
这或许……能加以利用。
林晚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清清，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同情和凝重：“苏小姐，你的情况，可能比你想的严重。普通的离开，恐怕没用了。”
苏清清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绝望：“那……那怎么办？晚晚姐，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你上次提到老宅，提到那个盒子……是不是那里有办法？我们去老宅！去找爷爷奶奶！他们一定有办法救承烨哥，也救救我！”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提议。
这正中林晚下怀！但她不能表现得太积极。
“去老宅？”林晚蹙眉，露出为难的神色，“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而且……爸昨天才警告过我，不要掺和这些事。我们去，恐怕连门都进不了，就算进去了，怎么说？说顾承烨中邪了？说我们被脏东西缠上了？”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等死吧！”苏清清急了。
林晚沉吟片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去老宅，或许是个方向。但不能直接这么说。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她看向苏清清，“你说，承烨失联前，有没有交代过你什么事？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关于老宅或者他母亲的东西？”
苏清清茫然地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有！昨天中午，他接了个电话，好像很烦躁，我隐约听到他说什么‘老宅’、‘钥匙’、‘必须拿到’……后来他就匆匆走了。晚晚姐，你是说……”
“钥匙？”林晚心中一动。是指那个房间的钥匙？还是别的什么？“他有没有说，是什么钥匙？放在哪里？”
“没有……”苏清清摇头，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但他书桌最底下的抽屉，一直锁着，他不让我碰。你说，会不会……”
一个计划在林晚脑中迅速成型。她需要苏清清配合，演一场戏。
“苏小姐，”她正色道，“如果你真的想救自己，也想……或许能帮到承烨，你得按我说的做。”
苏清清连忙点头，像抓住救命稻草：“晚晚姐，你说，我都听你的！”
“首先，我们今天下午就去老宅。理由就是——承烨失联前，让你和我一起去老宅取一件他母亲的重要遗物，说是有急用。但具体是什么，他来不及细说，只给了你一把他书桌抽屉的钥匙，说东西在抽屉里，让你务必拿到送去老宅。”林晚编造着理由，这能解释她们为什么突然要去，而且目标明确指向“遗物”。
“可……可我没有钥匙啊！”苏清清懵了。
“钥匙我有办法。”林晚淡淡道（她可以尝试用规则之力开锁，或者伪造一把），“重要的是，你要演得像。要焦急，要担心承烨，咬定是他让你来的。到了老宅，看情况，尽量争取上楼，去你婆婆以前的房间附近看看。如果被拦住，就哭，就说担心承烨，想看看他母亲的东西求个心安。”
“这……能行吗？”苏清清有些迟疑。
“不行也得行。”林晚看着她，“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接触到问题根源的机会。你被缠上了，普通方法解决不了。要想活命，就得冒险。”
苏清清脸色白了又白，最终，恐惧和求生欲压倒了一切。她狠狠点头：“好！我听你的！下午就去！”
“嗯。”林晚点头，“你先回去准备一下，下午两点，我来接你。记住，镇定一点，别露馅。”
送走脚步虚浮、但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或者说孤注一掷）的苏清清，林晚站在客厅窗边，看着她的车离开。
计划很粗糙，风险极高。苏清清未必可靠，老宅那边也未必会信。但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有可能光明正大接近目标的办法了。
她需要准备一把“钥匙”，也需要准备一些……应对“意外”的东西。
她转身上楼，走向书房。经过走廊的穿衣镜时，她停下脚步，看着镜中那个眼神冰冷、带着决绝的自己。
下午，就要再闯龙潭虎穴了。
希望这次，能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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