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围场的风波尘埃落定，紫禁城的琉璃瓦在春日的阳光下，依旧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可漱芳斋的空气里，却总弥漫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闷。
距离那件事过去已有月余，海贵人被禁足在永和宫里，起初日日哭喊咒骂，声音尖利，隔着几道宫墙都能隐约听见。骂永琪是白眼狼、不孝子，骂小燕子是祸国妖女、野丫头，那些污言秽语，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心里发慌。宫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话里话外，都透着对五阿哥的同情，对还珠格格的揣测。
小燕子待在漱芳斋里，很少出门。她不爱听那些闲言碎语，也懒得去理会。平日里，要么搬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捧着一本翻得卷了边的《兵书》，看得昏昏欲睡；要么就趴在石桌上，看着小凳子、小桌子他们演练新的戏码，偶尔搭几句话，却没了往日那般鲜活的兴致。
她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永琪。若不是因为她，愉妃不会铤而走险，永琪也不会夹在亲生母亲和心爱之人中间，左右为难。每每想到这些，小燕子的心里就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巨石。
这日的阳光格外暖，石榴花谢了又开，枝头缀满了青涩的小果子，沉甸甸地垂着。漱芳斋的院子里，小凳子正站在石台上，声嘶力竭地演着《西游记》的大结局——孙悟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成斗战胜佛。
“南无斗战胜佛！”小凳子双手合十，学着孙悟空的模样，对着空气躬身行礼，一本正经的样子，惹得小桌子他们哈哈大笑。
紫薇坐在石凳上，手里绣着一方帕子，针脚却有些凌乱。她抬眼看向台上的小凳子，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眼底却满是愁绪。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像一阵风：“五哥的日子，怕是越发不好过了。”
晴儿正坐在一旁剥着瓜子，闻言动作一顿，抬眸看向紫薇，眉头微蹙：“可不是吗？我前几日路过永和宫，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全是瓷器摔碎的声音。听守宫门的小太监说，这一个月，永和宫的瓷器都换了三波了。”
她将一颗瓜子仁放进嘴里，轻轻嚼着，语气里满是无奈：“皇上也烦了，特意传了口谕过去，说海贵人要是再这般闹腾，就直接把她挪去冷宫。这话一出，永和宫才算安静下来，再也听不到咒骂声了。只是……”
晴儿顿了顿，看向不远处正对着石榴树发呆的小燕子，声音放得更低：“只是五阿哥，怕是日日都在受着煎熬。一边是生养自己的额娘，哪怕她犯了错，终究是血脉相连；一边是心心念念的人，偏偏又是额娘恨之入骨的。这般两难的境地，换做是谁，都扛不住啊。”
紫薇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小燕子的背影上，眼底满是担忧：“小燕子心里怕是也不好受。她那般通透的人，怎会不明白这些？只是她素来要强，不肯把委屈说出来罢了。”
两人的对话，轻飘飘地飘进小燕子的耳朵里。她握着书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缓缓转过头，看向紫薇和晴儿，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你们别担心，永琪他……他那么厉害，肯定能撑过去的。”
话虽如此，小燕子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尖锐的痛感传来，才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消沉下去，她得做点什么，才能弥补永琪，才能让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站在他身边。
小凳子的表演还在继续，可院子里的气氛，却越发沉闷。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小燕子抬眼望去，只见永琪正缓步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脸色苍白得吓人，眼下是浓重的乌青，像是许久不曾好好睡过一觉。他的步伐有些虚浮，往日里挺拔如松的身姿，此刻竟透着几分疲惫不堪，连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倦意。
小燕子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立刻站起身，快步朝着永琪走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永琪，你怎么来了？你这是多久没睡了呀？你看你这眼睛，乌青乌青的，黑了好大一圈。”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永琪的脸颊，却又怕惊扰了他，手指悬在半空中，微微发颤。
永琪抬起头，看到小燕子的那一刻，眼底的倦意似乎消散了些许，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然后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小燕子悬在半空的手。他的手掌温热，却带着一丝薄汗，掌心的纹路硌得小燕子心里发酸。
“我没事。”永琪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就是……有点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股暖流，缓缓淌进小燕子的心里。小燕子看着他眼底深深的疲惫，看着他强撑着的模样，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知道，永琪定是在永和宫被他额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小燕子嗔怪着，却又心疼得厉害，她反手握住永琪的手，轻轻拽着他往石凳的方向走，“快坐下歇歇。我去给你倒杯热茶，暖暖身子。”
“不用了。”永琪拉住她，摇了摇头，目光紧紧地锁着她的脸，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我不累，陪着你就好。”
紫薇和晴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了然。她们悄悄站起身，对着小凳子他们使了个眼色。小凳子立刻会意，连忙停下表演，对着永琪和小燕子行了个礼，然后带着小桌子、小虫子、小蚊子，轻手轻脚地往后院走去。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两人之间浅浅的呼吸声。
小燕子看着永琪苍白的脸，看着他眼底的倦意，心里的酸楚和心疼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再也忍不住，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了永琪的腰。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她将脸颊贴在永琪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声音闷闷的：“永琪，我知道你累，我知道你难。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这么辛苦。”
永琪的身子一僵，随即伸出双臂，紧紧地回抱住小燕子。他将下巴抵在小燕子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小燕子发间淡淡的青草香，那是独属于她的味道，是能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的味道。
“傻瓜，说什么傻话。”永琪的声音沙哑，却带着浓浓的宠溺，“这不是你的错，是我额娘她……是她太固执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一点都不怪你。”
“可是……”小燕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永琪轻轻打断了。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小燕子的发旋，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这段日子以来的疲惫、委屈、煎熬，在看到小燕子的这一刻，似乎都烟消云散了。他知道，只有在小燕子身边，他才能找到片刻的安宁。
小燕子抬起头，仰着小脸看向永琪。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里面倒映着永琪的身影。她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眼底的倦意，看着他嘴角那抹勉强的笑容，心里的爱意和心疼翻涌着，几乎要溢出来。
她踮起脚尖，微微仰着头，目光落在永琪的唇上。那是一双薄而好看的唇，此刻却因为缺水而显得有些干裂。小燕子的心怦怦直跳，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凑近永琪的唇。
她的唇瓣柔软，带着一丝淡淡的桃花蜜的味道，轻轻落在永琪的唇上，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带着满心满眼的心疼和爱恋。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轻柔得仿佛一触即碎。
永琪的身子猛地一震，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沸腾起来。他低头，看着怀中小燕子那双带着羞涩和忐忑的眼睛，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唇瓣，心底压抑了许久的爱意和渴望，像是冲破了堤坝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伸出手，轻轻扣住小燕子的后脑勺，然后低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吻，不像小燕子那般轻柔，而是带着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急切和深情，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霸道。他的唇紧紧贴合着小燕子的唇，辗转厮磨，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小燕子的眼睛微微睁大，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永琪的衣襟，身子微微发颤，却又不由自主地朝着永琪的怀里靠得更近。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风轻轻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远。院子里的石榴树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永琪的吻，带着他独有的气息，带着他的温柔，带着他的深情，一点点地侵占着小燕子的感官。他的唇瓣略有些微凉，却带着滚烫的温度，烫得小燕子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小燕子的后脑勺，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小燕子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她的身子软软的，几乎要站不住。她微微张开唇瓣，想要喘口气，却被永琪趁机探入。这个吻瞬间变得更加炙热，更加缠绵，像是要将彼此都融化在这春日的暖阳里。
小燕子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像是踩在云端上一般，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她的双腿微微发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若不是永琪紧紧地抱着她，她怕是早就瘫倒在地了。
永琪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稍稍放缓了动作，却依旧没有松开她。他的唇轻轻蹭着小燕子的唇瓣，带着一丝眷恋，带着一丝不舍。他的呼吸灼热，喷洒在小燕子的脸颊上，烫得她的脸颊越发绯红。
不知过了多久，永琪才缓缓松开小燕子。他看着怀中的人儿，看着她微微红肿的唇瓣，看着她氤氲着水汽的眼睛，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眼底满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和怜惜。
小燕子靠在永琪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脸颊滚烫，心跳快得像是要炸开一般。她抬起头，看着永琪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的温柔，看着他嘴角那抹满足的笑意，心里甜甜的，像是灌满了蜜糖。
她伸出手，轻轻环住永琪的脖子，将脸颊埋进他的颈窝，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刚哭过的鼻音，又带着浓浓的坚定：“永琪，你放心。就算你额娘那样骂你，就算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们，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她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永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除非哪一天，你亲口对我说，你不要我了，你不爱我了。只有那个时候，我才会自己离开。不然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永琪的心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看着小燕子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看着她眼底的爱意和执着，眼眶瞬间就红了。这段日子以来所受的委屈、煎熬、疲惫，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满腔的感动。
他伸出双臂，将小燕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抱得那样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他将脸颊贴在小燕子的发顶，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小燕子，我对天发誓，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在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你。”永琪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字字铿锵，“我只有你了，小燕子。我不会不要你的，我不会不爱你的。因为你就是我爱新觉罗·永琪的命，没有你，这条命，也就没了意义。”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小燕子的心湖里激起了层层涟漪。小燕子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滚烫的誓言，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地掉了下来。
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是感动的泪。
她知道，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不管前路有多么坎坷，只要有永琪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阳光依旧温暖，风依旧轻柔，院子里的石榴树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对有情人低声吟唱。
永琪紧紧地抱着小燕子，感受着怀中人的温暖和柔软，眼底满是幸福的笑意。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他以为，他和小燕子会就这样，相守一生。
他却不知道，命运的轮盘，早已在暗中悄然转动。他此刻许下的铮铮誓言，会在不久的将来，被现实狠狠打脸。
紫禁城的风，从来都不会只带来温暖。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暗流，那些尚未消散的阴谋，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都在悄然等待着一个时机，等待着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而永和宫里，那个被禁足的海贵人，也并未真正安分下来。她坐在冰冷的宫殿里，眼底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像是一头蛰伏的猛兽，等待着反扑的机会。
漱芳斋的温馨和甜蜜，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沉浸在幸福中的两人，对此一无所知。他们紧紧地相拥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却不知道，前路漫漫，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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