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虞晚晚的生活似乎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她依旧看剧本、跑通告、和圈内朋友聚餐，偶尔在深夜刷到严浩翔的新舞台视频或商业代言，心跳会漏掉半拍，然后迅速划走。

黑色头像再没有动静。那件几乎恢复如初的衬衫被虞晚晚收在了衣柜最深处，连同那个装着峡谷照片的黑色小盒子。她没再提赔偿，严浩翔也没再追问。仿佛那场火锅店门口的“追讨宣言”，只是她过度紧张产生的幻听。

但有些东西，终究不一样了。

比如，她现在路过公寓楼下那片临时停车位时，会下意识地多看两眼。比如，看到黑色越野车会心头一跳。再比如，吃火锅时总会想起沙茶酱混合着他身上木质香气的味道。

这种微妙的、像羽毛轻搔心尖的感觉，持续了一周。

直到一个寻常的周四下午。

虞晚晚接了一个为某大热古装剧演唱插曲OST的活。剧方看中她清新甜美的嗓音和近期的话题度。录音安排在一家以专业和私密著称的顶级录音棚。

她提前到达，在助理陪同下走进装修极具现代感的大堂。今天要录的是一首略带伤感的小情歌，她已经在家练习了很多遍，自觉状态不错。

正和音乐制作人寒暄，熟悉的前奏在耳机里缓缓流淌时，录音棚厚重隔音门上的指示灯忽然由红转绿，门从外面被推开

一个戴着黑色渔夫帽、穿着宽松黑色卫衣和牛仔裤的高挑身影侧身闪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杯咖啡。他动作很轻，似乎不想打扰里面的人。

但录音棚的控制室本就空间不大，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虞晚晚隔着双层隔音玻璃，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喉咙里正酝酿到一半的歌声戛然而止，卡成了一个突兀的气音。

严浩翔？

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没什么表情但足以让空间亮度都提升几分的脸。他朝音乐制作人和录音师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目光随后很自然地落在里间录音室的虞晚晚身上。

隔着玻璃，他的眼神平静，甚至带了点职业性的审视，仿佛只是偶然路过、进来听听的后辈或同行。

“浩翔？你怎么来了？”制作人显然认识他，有些意外，“今天没排你的棚啊

严浩翔我约了隔壁B棚练歌，刚结束，听说晚晚老师在这边录，过来学习一下。

严浩翔不打扫吧

语气礼貌，理由充分。

制作人当然不会说不，反而笑道：“不打扰不打扰，正好，你也帮忙听听，给点意见。”

虞晚晚站在麦克风前，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耳机边缘，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学习？给意见？他分明是……

严浩翔已经在控制台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了下来，长腿随意交叠，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透过玻璃，专注地看向她。那眼神，不像是在“学习”，倒像是在评估一件属于他的、正在展示的珍宝。

“晚晚，我们继续？”制作人提醒。

虞晚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注意力拉回歌曲上。前奏再次响起。

可这一次，感觉完全不对了。她知道他就坐在外面，隔着玻璃看着她。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像有实质的温度，落在她握着歌词纸的手指上，落在她因为投入而微微颤动的睫毛上，落在她开合的嘴唇上。

原本顺畅的气息变得不稳，音准也微妙地飘了一下。

“停一下，”制作人喊停，声音透过对讲传来，“晚晚，放松，情绪再投入一点，但气息要稳。副歌部分，‘回忆如雪落下’那句，尾音稍微拖长一点，带点气声，试试看。”

虞晚晚好

虞晚晚应着，调整了一下耳机，闭上眼睛，试图屏蔽外界干扰。

再次开始。

严浩翔气声太多了，有点飘

严浩翔咬字可以再清晰一点，情感靠共鸣传递，不是靠虚浮的气声。

虞晚晚猛地睁开眼，对上玻璃外他那双沉静的眼。他微微蹙着眉，手指在控制台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一副认真提意见的模样。

制作人若有所思：“浩翔说的有道理，晚晚，咱们再来一次，注意一下。”

接下来的录音，变成了某种公开的“折磨”。严浩翔不再只是安静地听，他会适时地提出非常具体、甚至有些苛刻的意见。

严浩翔“第二段主歌进早了，抢拍。” “换气声太明显，后期不好处理。” “情绪还不够，想象一下失去挚爱的感觉。”

他的语气始终是专业的，挑剔的，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前辈姿态。可虞晚晚却从他那些冷静的点评里，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尤其是当他说到“想象一下失去挚爱的感觉”时，他的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仿佛在暗示什么。

她努力按照他的“指导”调整，一遍又一遍。奇怪的是，虽然被他“挑剔”得有些恼火，但在他那种近乎严苛的注视和指导下，她竟然真的慢慢找到了更好的状态。情绪更饱满，技巧也更精准。

“好！这一遍非常好！”制作人终于满意地拍板，“晚晚，进步很快啊！浩翔，多亏了你在这儿把关。”

严浩翔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目光却依旧锁在虞晚晚身上。她刚摘下耳机，脸颊因为长时间戴耳机和投入演唱而泛着红晕，额角有细密的汗，眼睛却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完成挑战后的释然和隐隐的得意。

他看着她，眼神深了深。

录音结束，制作人和录音师忙着收拾东西、导出文件。虞晚晚从里间走出来，感觉像是打了一场仗。

录音棚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