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清债务后的第一个清晨，“静庐”是在一阵奇异的焦香中醒来的。

林于吸了吸鼻子，从柜台后的简易床铺上翻身坐起——这味道……有点像烤过头的大饼，又带着点可疑的甜腻。

他循着味道来到后院，只见琴九正蹲在小泥炉前，炉上架着个平底铁锅，锅里几块黑黄交织、形状莫测的块状物正在滋滋作响。琴九的表情，依旧是那种研究剑谱般的专注，仿佛手中长筷翻动的不是食物，而是某种需要精密处理的材料。

“早啊，”林于试探性地打招呼，“这是……在做早饭？”

琴九头也没抬：“嗯。庆祝。清账之后，当有新气象。”他顿了顿，补充道，“食谱上说，此物名曰‘蜜煎欢喜团’，象征圆满、甘来。”

林于看着锅里那几团几乎要和焦炭称兄道弟的“欢喜”，胃部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原身记忆里倒是有这甜点，该是用糯米粉团油炸后裹蜜汁，色泽金黄，外脆内软。眼前这几位……象征“甘来”不好说，“苦尽”倒是扑面而来。

“宿主！爱！这是琴九先生笨拙而炽热的爱！”777在林于脑中尖叫，“他一定是天没亮就起来研究了！看那专注的侧脸！那稳定的手腕！虽然成品看起来像被雷劈过的地瓜球……但心意值满分！快，用感动的泪水就着吃下去！”

林于自动屏蔽了系统的煽情BGM，努力维持着掌柜的体面：“那个……火候，是不是稍微有点……旺了？”

琴九这才仔细审视了一下锅中之物，眉心几不可查地蹙了蹙，仿佛在评估一道未能达到预期的剑招。“首次试制，”他总结道，语气毫无波澜，“外形略有瑕疵，内核或可保留。”说着，他用筷子精准地夹起一块相对不那么黑的，递到林于面前，“尝尝。”

那块“欢喜团”冒着倔强的热气，边缘还在可疑地掉着渣。

林于看着琴九清澈而认真的眼睛，那句“要不咱们还是去隔壁买俩包子吧”在喉咙里滚了三滚，硬是咽了回去。他闭了闭眼，带着一种近乎英勇就义的表情，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咔嚓——”

外壳硬得超乎想象，一股复杂的焦苦味率先占领味蕾。紧接着，某种黏稠、甜到发齁、似乎还夹着生面粉颗粒的内馅涌了出来……

林于的表情管理瞬间失控，整张脸皱成了一团。

琴九紧紧盯着他，问道：“如何？”

“……”林于艰难地咽下那一小口，感觉喉咙经历了一场磨难，“味道……很有层次。先苦后甜，嗯，寓意深刻。”这大概是他穿越后说过最违心的话。

琴九点点头，似乎对这个评价还算满意，自己也夹起一块，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咀嚼的动作平稳而有力，仿佛在服用某种补气丸散。

林于肃然起敬。

“明日改进。”琴九吃完，利落地收拾锅具，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日常修炼，“今日早点，我去买。”

最终，两人还是吃了隔壁的包子。林于觉得普通的肉包子从未如此美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