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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证人

那一年,亲戚的背叛

雨后的山道泥泞湿滑,像一条盘踞在群山之间的灰黑色蛇脊。陈默背着旧帆布包,脚步沉稳地走在通往青溪村的羊肠小路上。包里,那份残缺的事故报告和母亲的相册紧贴他的背脊,仿佛两块烙铁,灼烧着记忆的深处。他已三天未合眼,可神经却如绷紧的钢丝,不敢松懈分毫。

【内心独白】

“事发前夜,两名男子在事故路段徘徊……手持工具箱。”

这行字,我反复看了十七遍。

他们以为烧了报告,就能抹去目击者。可人,不是纸。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记得那一夜的雨、那辆被动过手脚的车、那两个鬼祟的身影——

真相,就还没死。

根据老宅档案中残留的线索,陈默查到当年负责事故路段养护的一名临时工——赵德海,曾在报告中被提及“配合调查后离职”。此后,此人便如人间蒸发,户籍注销,无任何记录。但陈默知道,有些人,是被“抹去”的。

他顺着一条几乎被荒草掩埋的小径前行,终于在半山腰看见一座孤零零的土坯房。屋顶的瓦片残破,院中晾着几件打满补丁的衣裳,一只瘸腿的土狗趴在门边,警惕地望着他。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佝偻的身影立在门口,约莫七十出头,脸上沟壑纵横,眼神浑浊却锐利。他盯着陈默,沉默良久,才沙哑开口:“你不是来修水管的。”

“我是陈国栋的儿子。”陈默轻声说,声音像怕惊扰了山风。

老人的手猛地一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神骤然收缩,仿佛被这个名字烫伤。

“陈……默?”老人喃喃,像是从记忆的深井里打捞出一个早已沉没的名字。

陈默点头。

赵德海怔了片刻,忽然转身,踉跄地走进屋内,反手就要关门。

陈默一步上前,手抵住门板,声音低沉却坚定:“赵叔,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是来——让真相活过来的。”

门,缓缓开了。

屋内昏暗,墙上挂着一盏煤油灯,火苗在玻璃罩里轻轻跳动,投下摇曳的影子。桌上摆着一碗冷粥、一碟咸菜。赵德海坐下,双手颤抖地捧起茶杯,却半天没送到嘴边。

窗外,风穿过屋檐的破洞,发出低沉的呜咽,像谁在夜里低声啜泣。

许久,老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你父母……是好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煤油灯的火苗上,眼神涣散,仿佛穿透了时光。

“那晚……雨下得不大,但路滑。我收工晚,扛着工具袋往回走。走到青溪岭拐弯那儿,看见两个人在路边蹲着。”

他缓缓抬起手,比划着,手指微微发抖。

“一个蹲在车底下,手里拿着扳手之类的东西,在动什么。另一个站在边上,来回张望,像是在放风。”

他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眼里多了几分惊惧。

“我喊了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猛地回头……我认得其中一个——是李家的远房表亲,王老三。他以前在你们修车铺打过零工,常来蹭饭,还跟你爸学过几天手艺。”

【心理活动】

王老三……大伯的旧相识。

果然是他们。

不是意外,不是天灾,是人祸。是血亲,亲手把父母推下了悬崖。

可最痛的,不是刀,是亲人的手递来那把刀。

他们曾围坐在父母的饭桌前,笑着喝下母亲熬的汤,转头,却在暗夜里拧松了刹车螺栓。

亲情,成了最锋利的刀鞘。

赵德海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怕被谁听见:“我那时年轻,血气方刚,就想上前看看。可王老三冲我使了个眼色,那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不是求饶,是警告。像在说:‘别管,不然你也得死。’”

他停了下来,端起茶杯,手抖得厉害,茶水洒在桌上。他没去擦,只是盯着那摊水渍,仿佛那是当年的血。

窗外,风更大了,吹得门板轻轻晃动,“咯吱——咯吱——”,像有人在门外徘徊。

“我……我没敢上前。”他终于继续,声音几乎成了耳语,“我退了。可我躲在树后,看见王老三从车底爬出来,把什么东西塞进工具袋。然后两人匆匆走了。”

“第二天,我就听说你们家出事了。车冲下山崖,刹不住……”

他猛地吸了口气,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我报了警。可交警来问了两句,就说‘调查无果’。让我别多嘴,还说‘有些事,知道了反而不好’。”

他苦笑,眼角的皱纹深深陷落:“再后来,我老婆突然病倒,肾衰竭,要透析。医院说,治得好,得几十万。治不好,也得花。”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有人来了。穿西装,打领带,说是我‘老朋友’介绍的。他放下一个包,里面是十万现金。说:‘赵师傅,你辛苦了,这点心意,拿去看病。’”

“我问他是谁。他说:‘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

他抬起头,眼中有泪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我拿了钱。我签了字,说‘看错了’。我说,那天晚上,我没看见任何人,没看见车,没看见王老三,什么都没看见。”

【内心独白】

他不是懦弱。

他是被逼到绝境的普通人。

而我父母,是被一群“普通人”的沉默,活活埋进土里的。

可今天,我不怪他。

我要的,不是谴责,是证据。是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再也藏不住。

可心,还是痛。

痛在那些曾叫我“默默”的人,如今成了谋杀的共犯;痛在那些年节的笑脸,全是精心排练的谎言。

我曾以为,家是避风港。

可它,却是沉船的暗礁。

陈默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他能听见老人每一次呼吸的颤抖,能看见他眼底深处那团被压了十五年的火。

“赵叔,”他轻声说,从包里取出那份残页,轻轻放在桌上,“您不需要再作证。您只需要告诉我——王老三现在在哪?”

赵德海盯着那行字,嘴唇颤抖,像被风拨动的枯叶。

“他……三年前就死了。肝癌。可他死前,把一本日记交给了他女儿。他说,‘要是有一天,陈家那孩子来找你,就把这东西给他。’”

他颤巍巍地起身,脚步蹒跚地走向床铺,蹲下身,从床底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打开时,发出刺耳的“咔哒”声,像一把锁,终于被打开。

他取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三个字——《夜记》。

陈默接过,翻开第一页,王老三的字迹歪斜却有力:

“200X年X月X日,晴。陈哥今天骂我了,说我偷懒。可我偷的不是懒,是命。大老板许我十万,只要我在他车刹车上动点手脚。我不敢不做。我女儿要上大学,老婆要换肾。可我每晚闭眼,都听见那辆车冲下山崖的声音……我知道,我杀的是好人。”

【心理活动】

十万块,买两条命。

而他们,用这笔钱,建了新房,买了车,过上了“体面”生活。

可他们不知道——

有些债,不是钱能还清的。

是命,是血,是十五年不眠的夜。

我曾想,若父母泉下有知,是否会原谅这些人?

可转念,我告诉自己——

他们不需要原谅。

他们需要的,是正义。

而我,不再是那个躲在修车铺角落、听大人谈笑风生的少年。

我是陈默。

我是他们最怕的——归来者。

陈默合上日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悲痛已凝成冰。

“赵叔,谢谢您。”他轻声说,“您保重。”

他转身走出屋子,山风拂面,带着草木的清苦。他站在山坡上,望着远处城市模糊的轮廓,那里,有大伯的公司,有李凯的豪车,有二姨的茶会,有他们用父母的血铺就的“体面人生”。

【内心独白】

王老三死了,可他的字还在。

赵德海老了,可他的记忆还在。

而我——

还活着。

这就够了。

愤怒曾是我的火把,烧得我彻夜难眠。

可现在,我不再需要火。

我需要的是刀。

一把冷静的、精准的、能剖开谎言与血缘的刀。

复仇,不是发泄。

是审判。

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声音平静得像深潭:

“喂,是市档案馆吗?我想查一份200X年X月X日的晚间道路监控录像……对,青溪岭路段。如果有,我要复制一份。”

“另外,帮我联系一下市纪委信访办。我有份材料,要实名举报。”

【心理活动】

游戏,该换规则了。

你们以为,我只是一个要饭的乞丐,来讨一口残羹冷炙。

可你们忘了——

乞丐,也能捧着你们的罪证,坐在审判席上。

而这一次,

我不再是受害者。

我是执笔人。

写下你们罪行的人。

山风骤起,吹动他的衣角。

他转身,一步步走下山去。

身后,那盏煤油灯,在土屋里,静静亮着。

像一粒,不肯熄灭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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