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针,密密扎进城市的肌理。陈默蜷缩在城西老巷深处的一间旧公寓里,窗帘拉得严实,只留一缝,透进街灯昏黄的光。桌上摊开的,是寿宴那夜的战利品——微型录音器、茶盒夹层中取出的半张烧毁的账单残片、以及用高倍放大镜从袖扣反光中还原出的模糊编号。
他指尖轻颤,不是因冷,而是兴奋。真相,终于开始渗出地表。
【内心独白】
推杯为号,左接为应。
他们以为这暗号只属于血契,却不知,它也刻在了钱上。
清源计划,从来不只是杀人灭口——它是一张网,一张用钱织就的、吞噬真相的巨网。
他将录音重新播放,逐帧分析。在大伯说出“清源计划”后,李凯低声回应:“第三笔已入‘青藤’,账平了。”
“青藤”——父亲日记里的幽灵词,此刻终于显形。
第一步:疑——残片引惑
他凝视着那半张烧毁的账单残片,焦边卷曲,墨迹模糊。可就在“金额”一栏,一个数字刺入眼帘—— “¥3,750,000.00” 。这个数额,与父亲日记中记载的某笔“异常支出”完全一致。
【记忆碎片】
父亲在书房低语:“这笔钱,不该存在。它没走家族账目,却从德远账户流出……像是一笔封口费。”
那时他年少,只当是商业纠纷,如今才懂,那是命价。
他心头一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残片边缘。这不只是账,是墓志铭。
第二步:查——密钥启封
他取出赵德海留下的加密U盘,插入电脑。光标闪烁,提示输入密码。他闭上眼,想起父亲日记末页那行小字:“若你见青藤,以初雪为钥。”
他输入——“清源·初雪”。
文件解锁,弹出一串银行流水:每月十五日,一笔等额资金从“德远贸易”转入“青藤基金”,再经三重跳转,最终流入“恒瑞医疗”。法人代表——李凯堂弟。
【记忆碎片】
父亲焚毁文件那夜,火光中飘起一角纸片,上面写着:“青藤三号,账已平,人可除。”
他当时只觉恐惧,如今才知,那是死亡名单的编号。
他逐条比对,发现每笔转账的备注栏都写着“项目维护费”。可“项目”是什么?他调出城市规划局档案,查到“恒瑞医疗”名下有一处郊区仓库,用途为“医疗废弃物处理中心”。
第三步:悟——废墟即坟场
他放大卫星图,目光锁定仓库院内那棵孤零零的老槐树。树影斑驳,可树根处,土壤颜色异样——翻动过。
【心理转折】
废弃仓库……医疗废弃物……
不,那不是处理中心。
是掩埋场。
他们用“维护费”做账,用“废弃物”遮掩,把知道真相的人,连同证据,一起埋进地底。
他猛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气若游丝地喃喃:“……他们把东西埋在老槐树下。”那时他不懂,如今却浑身发冷——老槐树,就在那仓库院内。
他起身,从墙角取出一个锈迹斑驳的铁盒——父亲埋藏的最后信物。盒身三重锁,铜锈斑驳,像一道道封印着过往的伤疤。
他取出母亲的发簪,簪身微凉,银质纹路已有些模糊。他缓缓将簪尖插入第一道锁孔。
【开锁·第一重】
“咔。”
第一道锁开了。
【记忆闪回】
母亲坐在镜前,将发簪轻轻绾入鬓发,回头对他笑:“默儿,这簪子是你外婆留下的,说能护住一家人的魂。”
那时他尚小,依偎在她膝前,闻着她衣襟上的檀香。那一夜,是他最后一次见她完整地笑。
他呼吸微滞,指尖稍顿,随即继续。
第二道锁,更紧。他用力压下簪身,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在抗拒他的执念。
【开锁·第二重】
“咔。”
锁开了。
【记忆闪回】
父亲将铁盒交给他,声音低沉:“若有一天你必须打开它,记住——真相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不让无辜者再死。”
那夜风雨交加,父亲的眼神像一把刀,割开他年少的天真。
他的眼眶发热,却咬紧牙关,将发簪对准最后一道锁。
第三道锁,是最深的一道。锁芯深处,似有机关。他屏住呼吸,指尖微微发抖,缓缓转动发簪——
【开锁·第三重】
“咔。”
锁落。
铁盒弹开,没有轰鸣,却像一声惊雷炸在心间。
盒中无照片,无信件,只有一张泛黄的手绘地图,精确标注着仓库的地下结构,以及一行小字:
“青藤之根,藏于第七桩。”
他怔住,手指抚过那行字,仿佛能触到父亲当年落笔时的力道与决绝。这不只是地图,是遗嘱,是血书,是两代人用命托起的真相。
【内心独白】
父亲早就知道。
他知道他们会用钱埋葬真相,也知道钱会说话。
而我,必须让这钱,成为指证他们的证词。
他将地图拍照,加密发送至匿名邮箱,收件人是警校同窗林砚。附言仅一行字:
“查‘青藤’,挖第七桩。真相在地下,钱在血里。”
发送完毕,他关掉电脑,望向窗外。雨仍未停,可天边已透出一丝灰白——破晓将至。
他轻轻摩挲发簪,低语如誓:
“爸,妈,我回来了。这次,我不再逃。我要让他们,一寸一寸,把吞下去的,全都吐出来。”
【结尾旁白】
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它在账目间流淌,在谎言中沉淀,在时间的缝隙里,等待一个执剑人。
而陈默,已站在河床之上,准备掀开那层覆盖了十五年的泥沙。
清源计划,终将被清源。
他熄灯,悄然出门,身影没入雨幕,朝着郊区那棵老槐树的方向,走去。
暗流之下,终有光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