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警报声刺破黄昏,橙红色的警戒灯在走廊里明灭不定,将人影切割成斑驳的碎片。李青天攥着刚从武器库领来的步枪,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他额角的青筋突突跳着,耳边全是通讯器里此起彼伏的指令声、脚步声,还有关于鲁军号逼近的急促通报。
他在医疗区的门口撞见了王新越。她刚给最后一名伤员换完药,白大褂的下摆沾着点点碘酒渍,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疲惫,嘴角却弯起浅浅的弧度:“青天,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
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
李青天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住了脖颈,大脑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尖锐的嗡鸣。那些关于归墟计划的疯狂字句、赵队沉凝的脸、鲁军号的阴影,还有三年前陈家栋制造的那场爆炸——那场夺走他父母性命的爆炸,如同潮水般涌上来,将他的理智彻底淹没。他看到王新越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任何声音,只觉得眼前的人、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令人窒息的虚影。
他猛地冲上去,双手死死扼住了王新越的脖颈。
力道大得惊人,指骨几乎要嵌进她颈侧的皮肉里。王新越的瞳孔骤然放大,一丝错愕掠过她的眼底,却没有挣扎。她只是看着他,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沉沉的、心疼的光。她甚至微微抬起手,想要触碰他紧绷的脸颊,可手臂刚抬到一半,就软了下去。
窒息感攫住了她,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
“……新越?”
李青天的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呢喃。
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还有王新越渐渐失去焦点的眼神,像一盆冰水,猛地浇醒了他。他猛地回过神,低头看着被自己扼住脖颈的人——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是他发誓要护一辈子的人,是他在这末日里唯一的光。
“不……不!”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力道之大让自己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重重撞在墙上。
王新越软软地倒下去,李青天扑过去接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很轻,脖颈上留着两道清晰的红痕,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李青天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他慌乱地探向她的鼻息,指尖的触感烫得他眼眶瞬间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哽咽,“我错了,新越,我错了……”
他颤抖着按压她的胸口,俯身给她做人工呼吸。每一次按压,每一次气息的渡入,都像是在凌迟自己的心。他不敢想,如果他晚一点清醒,如果他真的失手……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警戒灯的光芒依旧刺眼,远处的警报声还在继续。李青天的额头上布满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王新越的脸上。
终于,怀里的人轻轻咳嗽了一声,细弱的呼吸重新起伏在他的掌心。
王新越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她看着李青天泪流满面的脸,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抬手擦掉他的眼泪。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青天……我没事。”
李青天猛地抱住她,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溢出喉咙:“我差点杀了你……我差点……”
他顿了顿,声音里满是绝望与自责,一字一句都像淬了冰:“对不起,新越,我根本不配做你的男朋友,我没有照顾好你反而要伤害你,分手吧我们。”
“我知道,”王新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脖颈的刺痛还在,可她的语气里没有半分责怪,“你只是太害怕了,对不对?”
听到“分手”两个字时,王新越的手猛地一顿,刚刚平复的呼吸瞬间乱了节奏。她看着李青天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眼底翻涌的自我厌弃,鼻子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她知道他不是真心想分开,他只是被失控的恐惧裹挟,在拼命把她推开,可她偏偏清楚,李青天这个人有多好,若是真的就此放手,他在这末日里孤孤单单的,根本走不了多远。她咬着唇,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领,压抑的呜咽声混着警报声,轻轻散开。
走廊里的风卷着警报声掠过,吹动两人交握的手。基地外的阴影正在逼近,可此刻,她掌心的温度,却足以驱散他心底的那片失控的黑暗。
远处,赵天意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却又隐隐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各小组注意,鲁军号已抵达外围防线,准备迎敌。李青天、王新越,速到指挥室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