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的目光细细描摹着眼前那张冷漠的脸,那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结婚三年,追逐六年,如今却像陌生人一般隔着桌子对坐。笔尖深深扎进掌心,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苍白着脸坐在那里,像一张薄得一折就碎的纸。
他的头垂得很低,露出被黑发遮掩的脖颈,透着几分病态。
严浩翔低头签完字,把三份协议推到他面前,“房子、车,还有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都会按约定给你。”贺峻霖手指微微颤动,抬头看向严浩翔冷漠的脸,心里满是荒芜
“我……”话未出口,严浩翔就把笔摔在桌上,“啪嗒”一声,在空旷客厅里回荡。他讥讽地扯起嘴角打断道:“怎么,舍不得严家财产?老爷子不在了,没人护你了。”
“签字。”他扫了眼贺峻霖,扬了扬下巴。
贺峻霖眼前发晕,封面上的字像漩涡般将他吸入黑洞。他颤抖着手,在协议上一笔一划郑重签下名字。他像在哽咽,抬头直直望向严浩翔,眼里满是恳求,“浩翔,我只是想告诉你……”
可看着严浩翔冷漠的脸,他忽然说不出口了。记忆停留在很多年前,他总期待眼前人还是那年夏天的样子。可时间会走,人也会变,更何况严浩翔。
六年来,他无数次想解释,严浩翔也有无数次机会听,可一个想说,一个不愿听,这结局又能好到哪去?贺峻霖不想再说了。
严浩翔垂眸瞥见贺峻霖湿润的眼睛,清澈如玛瑙,此时却满是忧伤。他别开眼,声音满是厌恶,“你就是用这种眼神蛊惑老爷子的吧。别痴心妄想了,我永远不会爱你,严家财产也不是你能肖想的,百分之十股份已是我最大让步。”他扯走协议转身离开,在门口顿住脚步。贺峻霖眼底迸出希冀,看着他的背影,渴望他能顾及这几年情分。可严浩翔冷冽的话彻底粉碎了他的期望,“希望你安分点,不然……”皮鞋声远去,汽车轰鸣渐消,一切随秋风而去。
贺峻霖靠在椅背上,华丽大厅只剩他孤零零的侧影。他僵坐许久,徐嫂从二楼下来走近,“小霖,少爷就是嘴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她叹了口气,“少爷小时候很温柔。”贺峻霖扯扯嘴角,笑不出来,轻轻摇头,“我知道他很温柔,只是对我无情罢了。”一滴泪落下,他张开手想握住,却只能看它落在协议上,泅出水渍。他收起协议,在徐嫂担忧目光下上了二楼。主卧装潢温馨,是他亲自挑选的。床头挂着结婚照,现在看来却在嘲笑他的痴心。他拂过床沿、枕头,想起严浩翔偶尔的温柔,那些在床上才像夫夫的时刻。但现在,他不想再贪恋不属于他的婚姻了。望着水晶灯,他泪水涌出。拉开床头柜抽屉,看到诊断书上的癌症结果,内心已平静。他想起被多次打断的话,把诊断书放进包里,“浩翔,我只想说,我没多少时间了,可即使说了,你也不会在意吧,只会觉得解脱了。”
贺峻霖悄悄走了,没带走一样东西,来时满怀憧憬爱意,走时内心荒芜病痛,始终一人未得所爱。秋风拂动衣摆,他如风中枯叶。
徐嫂站在院中喊道:“小霖,晚上给你做糖醋排骨。”贺峻霖转身,轻轻笑,垂下眼睑,“徐嫂,再见。”
糖醋排骨,并不是我最喜欢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