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被尖锐的集结号撕裂。

程褚问推开房门时，外面通道已经一片兵荒马乱。全副武装的战士奔跑着涌向出口，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敲打着耳膜。广播里循环播放着冰冷的通知：

“所有战斗人员注意，所有战斗人员注意。堡垒外围东南、西南、正北方向，同时出现大规模畸变生物集群活动迹象，规模等级：三级（威胁区域）。所有非执勤战斗单位，立刻前往指定防区集结，准备接敌。重复，立刻前往指定防区集结。”

三级威胁？程褚问墨镜后的眉头微挑。这意味着至少有三个方向出现了足以冲击堡垒外围防线的、规模可观的怪物群。才消停了几天？

她没有犹豫，转身回房，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那身标志性的暗红作战服，墨镜依旧架在鼻梁上。覆面？暂时不需要。今天，她预感自己需要更“直接”地感受战场，感受力量。

堡垒外围的防御墙上，气氛凝重。晨曦的光线还不足以驱散荒野上的薄雾，但已经能看见远处地平线上扬起的、连成片的烟尘。烟尘之下，是影影绰绰、蠕动前行的黑影，如同污浊的潮水。

“东南方向，确认‘刺脊野猪群’为主，混杂少量‘疾风狼’，数量预估三百以上，有至少两只三阶领主级个体带领！”

“西南方向，发现‘腐毒藤蔓’大规模蔓延迹象，地面有不明洞穴，疑似有掘地类畸变体活动！”

“正北方向……情况不明！能量反应混杂且强烈，观测到多种畸变生物信号，它们似乎在……互相攻击？等等……它们在朝着堡垒方向移动！”

侦察兵的声音透过通讯频道传来，带着紧张和不解。

互相攻击？还一起朝着堡垒来？程褚问站在墙头，血能感知全力向外延伸。正北方向的能量波动确实异常混乱，充满了暴虐、厮杀，但又诡异地被某种无形的驱赶或吸引，朝着同一个目标——曙光堡垒——涌来。

“又是‘蝮蛇’的诱导素？还是别的什么？”她心中猜测。但不管是什么，来的都是“食物”。

林白的身影出现在指挥位置，声音通过扩音装置传遍防线：“各防区按照预定方案防御，优先使用中远程火力削弱怪物数量。异能者部队准备应对突破火力网的精英单位。程褚问——”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程褚问身上：“正北方向情况不明，疑似有精神干扰或诱导因素。你去那边，自由行动，弄清情况，必要时……可以‘清理’得彻底一点。”

自由行动，彻底清理。这几乎是给了她最大的权限和……自助餐券。

“明白。”程褚问简单应了一声，纵身从近二十米高的防御墙上一跃而下！血律能量在脚下喷涌，形成缓冲，落地时只扬起一小圈尘土。她甚至没有走正门，直接朝着正北方向那一片混乱的能量源头疾驰而去。

越靠近，空气中的味道就越发刺鼻。血腥味、腐臭味、还有一种淡淡的、令人烦躁的甜腻气息混杂在一起。地面传来密集的震动，嘶吼声、咆哮声、骨骼碎裂声越来越清晰。

当她翻过一道低矮的土坡，眼前的景象让她脚步微微一顿。

那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干涸河床，此刻却如同炼狱战场。至少七八种不同的畸变生物正在这里疯狂地互相撕咬、搏杀！

有体型庞大、披着厚重骨板、如同小型坦克般的“撞山牛”；有行动敏捷、爪牙闪着寒光、在牛群缝隙间穿梭扑咬的“影刃豹”；有能从背孔喷射腐蚀性酸液的“喷酸蟾蜍”；还有一群嗡嗡作响、拳头大小、口器如钻头的“铁颚飞蚁”在头顶盘旋，伺机俯冲……

它们显然不属于同一个族群，习性各异，此刻却完全失去了理智，眼中只有狂暴的杀戮欲望。一头撞山牛用锋利的犄角挑飞一只影刃豹，随即被几只喷酸蟾蜍的酸液淋中后背，骨板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痛得它狂吼。铁颚飞蚁趁机钻入伤口，疯狂啃噬。而另一边，几头影刃豹正合作围攻另一只喷酸蟾蜍……

一片混乱，血腥，且高效地互相消耗着。

程褚问的目光迅速扫过战场，很快锁定了混乱的源头之一——河床中央，一块半埋的、散发着微弱暗绿色荧光的奇形岩石。那岩石似乎在持续释放着一种极淡的、却能挑动生物最原始杀戮与聚集本能的精神波动。类似“蝮蛇”诱导素，但更粗糙，效果也更狂暴，不分敌我。

“天然形成的‘混乱源’？还是人为布置的？”程褚问猜测。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互相厮杀、消耗了体力的畸变兽，对她而言，正是最易收割的“营养餐”。

她没有立刻加入混战，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沿着战场边缘游走。血能感知锁定那些受伤不轻、能量波动开始衰弱的个体。

一头被酸液腐蚀了半边身体、行动迟缓的撞山牛刚撞翻一只喷酸蟾蜍，踉跄着想要后退。程褚问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它侧后方，右手五指并拢，暗红血律能量凝聚成尖锐的手刀形态，闪电般刺入它脖颈处骨板与皮肉的缝隙！

【血律·穿刺汲取·精准】

手刀刺入的瞬间，高效汲取通道建立！狂暴但已显疲态的生命能量如同决堤洪水涌入程褚问体内！撞山牛发出沉闷的哀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程褚问毫不停留，抽身而退，扑向下一只目标——一只被铁颚飞蚁钻进腹部、正痛苦翻滚的影刃豹。同样精准的穿刺，高效的掠夺。

她就如同战场上的幽灵死神，专挑软柿子捏，每一次出手都干净利落，带走一缕精纯能量。进度条开始稳步上涨。

【当前进度：48200/50000】

【当前进度：48800/50000】

混战中的畸变兽们本就疯狂，竟然少有注意到这个在边缘“捡漏”的红色身影。偶尔有杀红眼的家伙扑过来，也被程褚问用灵活的身法和【血律·滞流】、【血律·震血波】等招式轻易化解、反杀。

渐渐地，河床中的怪物数量开始减少，但剩下的都是厮杀中存活下来的、更加凶悍的精英。那头散发着暗绿荧光的岩石似乎也感应到了异常，释放的精神波动变得更加急促、尖锐。

残存的几头撞山牛、影刃豹和喷酸蟾蜍，竟然在混乱的精神干扰下，暂时停止了互相攻击，猩红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程褚问这个“外来者”！

它们低吼着，喘息着，带着满身的伤痕和更盛的暴戾，缓缓围拢过来。

“哦？发现我了？”程褚问推了推墨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她不再游走，而是站定，面对围拢过来的七八头至少二阶中后期、甚至有三阶门槛的畸变兽。

右手抬起，掌心向上，暗红色的血律能量开始在她掌心汇聚、旋转，形成一个不断收缩膨胀的能量球。这一次，她没有追求极致的压缩或爆发，而是在尝试一种更精细、更宏大的操控。

【血律·扩散·血雾迷锁】

血球无声炸开，却并非爆炸，而是化作一片极淡、却覆盖范围极广的暗红色血雾，迅速弥漫开来，将她和围拢过来的怪物全部笼罩其中！

血雾并非攻击，而是领域。身处其中的畸变兽们，顿时感觉身体变得沉重，动作迟滞，感官也仿佛蒙上了一层纱。更让它们不安的是，体内血液的流动开始变得不那么“听话”，时快时慢，带来阵阵心悸和虚弱感。

这是【血沸之池】的升级版，范围更大，控制更精细，消耗也更大。

程褚问在血雾中动了。她的身影变得模糊，仿佛融入了血雾本身。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一次精准的打击和高效的汲取。

在血雾迷锁的削弱下，这些本就带伤的精英怪物更加不是对手。程褚问如同虎入羊群，利落地收割着。

【当前进度：49500/50000】

还差最后五百点！

就在她解决掉最后一头试图喷吐酸液的蟾蜍，感受着体内澎湃欲出的力量时，河床边缘的灌木丛忽然一阵剧烈晃动。

程褚问警觉地看去。

只见两头体型健硕、毛皮油亮、一公一母的“疾风狼”（一种速度见长的二阶风属性畸变狼）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它们似乎刚刚完成某项“重要活动”，公狼还亲昵地蹭了蹭母狼的脖颈。然后，两狼同时抬头，幽绿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河床中央、站在一堆怪物尸体中的程褚问，以及她身边弥漫的、充满诱惑力（对掠食者而言）的血腥味和精纯能量波动。

它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带着威胁和贪婪的咆哮，獠牙外露，后腿微屈，做出了扑击的架势。

程褚问：“……”

她看着这两头明显是“饭后运动”完，正好赶上“自助餐”尾声的疾风狼，又看了看地上那些还在抽搐的、刚刚被她“计划生育”掉的畸变兽同类，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末世，连怪物都这么不讲武德了吗？前面打生打死，你们在后面卿卿我我造小狼？现在还想来捡现成的？

墨镜后的眼神陡然转冷，一股无名火（或许还有对即将升级却被莫名打断的烦躁）噌地冒了起来。

她抬起手指，指着那两头不知死活、正准备享受“情侣大餐”的疾风狼，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怒意：

“就是你们——不、计、划、生、育！！”

话音落下的瞬间，体内那早已盈满欲溢、只差最后临门一脚的血律核心，仿佛被这句话和这股怒意彻底点燃！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浩瀚、更加威严、更加“有序”的磅礴力量，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从程褚问身体最深处轰然爆发！

暗红色的血光冲天而起！她身上的暗红作战服寸寸崩解、湮灭，又在更加璀璨浓烈的血光中重组、塑形！

全新的战甲覆盖全身——【血令套装】！

与【血律套装】相比，新的战甲线条更加流畅华美，材质呈现出一种暗红近黑、却又隐隐流转着血光的金属质感，仿佛由凝固的古老血液与最坚韧的合金熔铸而成。关节处的护甲更加精悍，棱角分明，手甲部分强化，指尖延伸出的能量利爪更加修长锋利，边缘有细密的血色符文明灭。肩甲微微隆起，造型如同收拢的血翼。最显著的变化在背后——两片完全由高度凝练血令能量构成的、半实质化的暗红披风无风自动，边缘流淌着熔岩般的光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严与压迫感。

面甲自动生成，依旧是覆盖口鼻的半覆面形态，但眼部护镜颜色更深，如同两片深邃的血色水晶，目光所及，仿佛能令血液凝固。一股无形的、带着“命令”与“统御”意味的冰冷气场，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

那两头刚刚还龇牙咧嘴的疾风狼，在这突如其来的、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威压面前，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呜咽一声，四肢发软，瑟瑟发抖地趴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眼中充满了源自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

不仅仅是它们，方圆百米内，一切尚有生命的畸变兽残骸，其体内残存的血液都仿佛受到了“命令”，不由自主地朝着程褚问的方向微微涌动！

成了！

C级——【血令】！

程褚问感受着体内奔涌的、质变后的全新力量。那是一种更加如臂使指、更加触及规则本质的感觉。对血液的操控不再局限于“影响”和“干涉”，而是多了一种“命令”的权柄！范围更大，精度更高，甚至可以初步指挥那些已离开生物体的无主血液！

她心念微动。

地上那些畸变兽尸体流出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污血，忽然如同拥有了生命般，脱离地面，悬浮起来，在她周围汇聚、旋转，化作数十枚拳头大小、边缘锋利的“血刃”。

【血令·初试·血刃阵列】

她甚至不需要耗费自身太多血令能量，主要是以“命令”的形式，驱使这些无主血液自行塑形、攻击！

目光落在那两头吓得屁滚尿流的疾风狼身上。

“刚才，不是挺横吗？”

她轻轻一挥手。

悬浮的血刃阵列如同得到军令的士兵，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化作一片猩红的死亡风暴，朝着两头疾风狼席卷而去！

速度快得惊人！且蕴含着【血令】特有的“侵蚀”与“命令”特性，仿佛能直接命令目标体内的血液“背叛”躯体！

公狼哀嚎一声，试图凭借速度躲避，但几枚血刃如同预判了它的动作，精准地封堵了去路，狠狠切入它的四肢关节！母狼更是不堪，直接被数枚血刃穿体而过！

仅仅一个照面，两头二阶的疾风狼便成了血葫芦，倒地毙命。它们流出的鲜血，又迅速被程褚问“命令”，汇聚到周围的血刃阵列之中，补充着消耗。

程褚问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新能力的效果和威力都令人满意。范围、控制、持续作战能力，都上了不止一个台阶。而且，她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甚至可以尝试以自身精血为核心，混合汲取的血液，塑造更复杂、存在时间更长的“血裔造物”了，比如用于侦查的小型血蝠，或者用于突袭的血狼……

不过现在不急。她闭上眼，仔细体会着突破后的变化。

力量、速度、体质、精神力全面跃升！血令能量的总量和质量远超血律时期！对规则的感知和理解也更加清晰。现在的她，稳稳站在了C级的门槛上，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足以对标三阶领主级畸变体或人类三阶觉醒者中的强者，有资格成为大型势力的高层战力或重要部门主管。

更重要的是，通往下一阶段B级【血魇】的道路，也在感知中隐约浮现。那将是涉及精神侵染与鲜血梦魇的、更加诡异恐怖的领域。

【恭喜宿主突破至C级：血令。当前进度：0/50000。】

【解锁新能力：命令扩散、血裔造物（需进一步熟悉）。血令套装已就位，全属性抗性显著提升，获得‘异能波动模拟伪装’初始权限。】

【提示：新境界需稳固，建议进行适应性训练并补充高质量能量。】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程褚问睁开眼，血色护镜下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河床。心念一动，血令能量轻微震荡，身上沾染的些许污秽便自动剥离、消散。暗红披风轻轻拂动，威严自生。

她走到那块散发着暗绿荧光的混乱源岩石旁，手掌覆盖上去，血令能量侵入。

岩石内部结构复杂，蕴含着某种天然的混乱规则碎片，但似乎也掺杂了人为调整的痕迹。不是“蝮蛇”的风格，更粗糙，像是某个二流势力或野生觉醒者的手笔。可能是想用这玩意儿吸引怪物互相残杀，然后捡便宜，结果玩脱了，或者……干脆就是针对曙光堡垒的一次试探性袭击。

程褚问没兴趣深究。血令能量猛然一吐，将岩石内部的能量结构彻底搅碎、湮灭。暗绿荧光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化作一块普通的、布满裂纹的石头。

解决了源头，她不再停留。血令披风一振，身形化作一道暗红流影，朝着曙光堡垒的方向疾掠而去，速度比来时快了何止一倍！

堡垒防御墙上，林白第一时间看到了那道归来的、气势截然不同的暗红身影，眼中精光一闪。

莫红绫也在附近，抱着胳膊，看着那道身影轻盈地落在墙头，暗红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那身全新的、压迫感十足的战甲在晨光下流转着慑人的光泽。她舔了舔嘴唇，火焰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兴奋和浓烈的好奇。

“啧……升级了？这下更有意思了……”她低声自语。

程褚问落在林白面前，血令套装缓缓收敛，恢复成那身暗红作战服（材质已随等级自动更新），但那股属于C级强者的、淡淡的无形威压依旧存在。

“正北方向混乱源已清除，是一块被改造过的天然‘混乱石’，可能是一次试探性袭击。”她言简意赅地汇报，“另外，我突破了。”

林白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很好。东南和西南方向的怪物群已被击退，防线暂时稳住。你先回去休息，稳固境界。下午，有新的任务需要你参与。”

“什么任务？”

“关于‘潮汐’，关于‘火种点’，还有……”林白顿了顿，“‘蝮蛇’和‘初号’的最新动向。我们需要一支精锐小队，进行深入侦察和……可能的先发制人打击。”

程褚问眼神微亮。新的任务，意味着新的挑战，也意味着……更多、更高质量的“食物”。

“明白。”她应下，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回头问了一句：“对了，老板，C级的工资……是不是该涨了？”

林白：“……”

旁边的莫红绫直接笑出了声。

程褚问没等回答，墨镜下的嘴角微勾，步伐轻快地走下了防御墙。

阳光彻底驱散了晨雾，照亮了堡垒外那片刚刚经历厮杀的土地。残骸遍地，血腥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