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褚问突破C级【血令】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水潭的石子，在曙光堡垒有限的高层圈子里荡开几圈涟漪，随即被更繁忙的日常吞没。

堡垒本身的变化远比个人的突破更引人注目。

这几天，林白显然也没闲着。不知道他那“无限堡垒系统”又完成了什么任务或达成了什么条件，曙光堡垒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

原本坚固但略显朴素的金属城墙外侧，开始加装闪烁着幽蓝能量的新型护甲板，能量回路更加复杂密集，防御力显著提升。内部区域，新的居住模块、生产车间、训练场如同积木般被快速组装起来。堡垒的面积向周边荒野又稳稳推进了数百米，将一些原本的危险废墟纳入防护范围。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区域那座“生命科技与潜能开发中心”旁边，又立起了一座更高大、结构更复杂的银灰色建筑，门口悬挂着“规则应用与能源研究所”的牌子，日夜有精锐守卫，进出皆是穿着白大褂、行色匆匆的研究员。据说那里正在全力解析“方舟”广播中提到的“潮汐”、“规则源质”以及从程褚问带回的样本中提取的信息。

堡垒的武装力量也在升级。更多战士换装了新型护甲和能量武器，巡逻队的编制扩大，纪律更加严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蓄势待发、积极备战的气息。

与此同时，涌入曙光堡垒寻求庇护的流民数量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或许是太阳基地的血肉灾变吓破了附近幸存者的胆，或许是曙光堡垒日益显赫的名声和越发坚固的城防吸引了更多人，每天都有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队伍在堡垒外围的临时检查站前排起长龙。

接纳流民，补充人口，本是堡垒发展壮大的必要一环。林白在这方面并未吝啬，只要通过基本的健康检查和安全审查（防止携带致命病毒或明显敌对意图），愿意遵守堡垒律法并参与劳动，都能获得临时身份和基本生活保障。

但人一多，事就杂。

最初几天，新来的流民大多战战兢兢，感恩戴德，努力表现，唯恐被赶回危机四伏的荒野。堡垒内秩序井然，甚至有种欣欣向荣的错觉。

然而，好景不长。

随着更多人涌入，一些潜藏的问题开始浮出水面。资源分配难免出现不公或争议，新老居民之间偶有摩擦，不同的生活习惯和观念碰撞……这些都在预料之中，后勤和管理部门尚能处理。

麻烦的，是那些“露尾巴”的。

一些在最初审查中伪装良好、表现“积极”的家伙，在获得临时身份、熟悉环境后，渐渐按捺不住了。打架斗殴、小偷小摸、拉帮结派、散布谣言、甚至试图挑战堡垒基层管理人员权威的事情，开始零星出现。

程褚问这几天没出外勤，按林白的要求，主要在堡垒内部适应和稳固C级的力量，顺便“兼职”处理一些普通守卫队搞不定的“刺头”。

此刻，她正站在堡垒下层新开辟的一片居住区边缘。这里房屋相对密集，人员成分复杂，是摩擦的高发区。

一场斗殴刚刚被她“劝”停。

五个明显是后来加入、身上带着旧时代混混气息的年轻男人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呻吟，他们的对手——三个看起来老实巴交、但此刻也挂了彩的农夫打扮的男人，则被她示意站到一边。

起因很简单：混混团体中的一人偷了农夫小组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加工食品，被发现后不仅不还，还仗着人多想动手强抢，结果没想到这三个农夫在荒野挣扎久了，也有股狠劲，双方扭打起来，引来巡逻队。巡逻队试图制止，反被混混中一个疑似有微弱力量强化异能的家伙推了个趔趄。

然后程褚问就来了。

她甚至没穿作战服，就是一身简单的深色训练服，墨镜都没戴，素面朝天。只是往那儿一站，C级觉醒者那经过收敛但仍不经意流露出的淡淡威压，就让闹事的双方瞬间僵住。

“偷东西？”她走到那个被指认的小偷面前，声音平淡。

那小偷被她目光一扫，顿时腿软，但还是嘴硬：“谁、谁偷了！那是他们自己掉的！我捡的！”

程褚问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凌空对着他的衣兜轻轻一勾。

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散发着淡淡谷物香味的饼干，就这么晃晃悠悠地从他衣兜里飘了出来，悬浮在半空。

【血令·微操·隔空取物】——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异能，而是利用【血令】对液体（包括人体组织液、血液）的精细感应和微弱操控，间接影响物体移动的一点小技巧。对付普通人，足够唬人。

小偷和周围围观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堡垒律法第三章第七条，盗窃他人劳动所得物资，视情节轻重，处以劳役、贡献点扣除或驱逐处罚。”程褚问念着刚背下来的条例（林白要求她“依法办事”），“你们几个，参与斗殴，攻击巡逻队员，数罪并罚。自己走去惩戒处报到，还是我‘送’你们去？”

她没说“送”是什么意思，但地上那几个混混看着悬浮的饼干和她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滚爬爬地站了起来，灰溜溜地跟着闻讯赶来的惩戒处人员走了。

三个农夫感激涕零，程褚问摆摆手，示意他们去医疗点处理伤口，便转身离开。

走在逐渐热闹起来的居住区街道上，耳边是各种口音的交谈声、孩童的嬉闹（难得的景象）、以及远处施工区域的机械轰鸣。街道还算整洁，有专人清扫。一些简易的摊位上，人们用贡献点交换着自制的手工品或采集到的少量野果。

看起来，有点文明重建初期城镇的样子了。

但程褚问的血能感知悄然铺开，能“听”到更多细微的杂音：角落里低声的抱怨、对分配不公的牢骚、对新来者占据资源的嫉妒、某个小团体头目压低的威胁……阳光之下，暗流仍在滋生。

“嗐，反正不归我管。”程褚问心里嘀咕。她只是个“高级打手”，兼职一下“特别治安官”而已。管理这么大一个日益复杂的势力，是林白那个“老板”该头疼的事。

不过她也注意到，堡垒的管理系统正在快速调整。新的居民贡献积分制度被细化推行，奖惩更加分明。巡逻队的频率和权限提高。一些表现积极、能力可靠的新居民被吸纳进基层管理岗位。同时，对故意滋事、破坏秩序的处罚力度明显加大，今天那几个人，恐怕要在惩戒处干很久的苦力才能出来了。

林白显然意识到了问题，并且正在用他的方式和效率，试图将这锅越来越复杂的“粥”重新理顺、煮沸。

只是不知道，他还有多少精力，去应对堡垒之外，那越来越近的“潮汐”，和隐藏在暗处的“蝮蛇”。

程褚问走到一处相对安静的仓库区背后，这里通常没什么人来。她需要测试一下新获得的能力。

心念微动，【血令套装】无声覆盖全身，暗红近黑的甲胄在阳光下流淌着冷硬的光泽，背后的能量披风微微拂动。她没有进入战斗状态，更多是感受和熟悉这套新“皮肤”带来的全方位加成——更强的防御，更流畅的能量运转，以及……那个新解锁的“异能波动模拟伪装”功能。

她尝试着回忆莫红绫那灼热爆裂的火焰能量波动，血令能量在体内微妙调整，体表隐约泛起一层极淡的红光，温度微微升高，散发出类似但并不完全相同的灼热气息。

【模拟完成度约41%，可短暂迷惑感知不敏锐者或远距离观察。】系统提示。

有意思。虽然现在只能模拟个皮毛，但未来或许能在特定场合派上用场，比如冒充某个特定异能者搞点事情，或者伪装成其他类型的觉醒者降低自身关注度。

接着，她开始测试【血令】的核心能力之一。

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滴殷红中泛着暗金光泽的血液——她的精血——从指尖缓缓渗出，悬浮在掌心之上。随即，她左手虚空一抓，不远处地面一小滩未干的积水（混合了点泥土）被无形力量摄起，化作一团浑浊的水球。

【血令·造物·融合】

精血滴入水球，血令能量汹涌注入！浑浊的水球剧烈翻滚、收缩、塑形！在程褚问精细的操控下，它逐渐拉伸、变化，最终定型——化作一只巴掌大小、通体暗红、有着薄膜翅膀和尖锐口器的……血蝠！

血蝠悬浮在空中，微微振翅，发出几不可闻的嘶嘶声。它的眼睛是两粒细小的红点，与程褚问保持着某种玄妙的联系。她能模糊地“看到”血蝠“看”到的东西——有限的、带着血色滤镜的视野，能“听到”血蝠捕捉到的细微空气震动。

她意念一动。

血蝠“嗖”地一声飞了出去，速度极快，在空中灵活地转折、盘旋，绕过仓库的障碍物，飞向百米外的一处瞭望塔。程褚问共享着它的感知，清晰地“看”到了塔上正在执勤的战士侧脸，甚至“听”到了他低声哼着的一首旧时代小调。

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程褚问感觉到对血蝠的操控开始变得吃力，维持其存在的能量消耗在加剧。她意念再动，血蝠调转方向飞回，在接近她时形体迅速崩解，重新化作一滴略显黯淡的精血和一小团失去活性的污水，落在地上。

【血裔造物测试完毕。当前可维持简易造物（如血蝠）约1-3分钟，共享感知范围约150米，操控精度受距离与干扰影响。造物体强度有限，仅适用于侦查或极短暂骚扰。】系统总结。

“不错。”程褚问满意。虽然时间短、强度低，但多了双会飞的眼睛耳朵，在复杂环境或需要隐蔽侦查时，价值巨大。

接着，她看向仓库墙壁上几个废弃的、锈蚀的金属环。这些环原本是用来固定缆绳的。

她伸出食指，指尖一点血令能量凝聚，迅速拉伸、塑形，化作一柄长约一米、通体暗红、造型流畅中透着凌厉、枪头带着螺旋纹路的——血枪！

并非之前那种投掷用的血矛，而是更适合近战刺击、挑杀的长兵器。

她手腕一抖，血枪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精准地刺向一个金属环！

“叮！”

脆响声中，锈蚀的金属环应声而断！断面光滑！血枪去势不减，又连续刺穿后面两个并排的金属环，如同串糖葫芦。

程褚问收枪，血枪在她手中挽了个枪花，暗红流光曳动，带起一阵风啸。

【宿主，你这血枪是怎么玩的？】系统似乎对她选择“枪”这种冷兵器形态有些好奇，毕竟之前她多用刃、爪或远程攻击。

“给你看看我的血铳……” 程褚问在心底轻笑，手中血枪形态忽然开始变化！

枪身中段微微膨胀、变形，枪头收缩重组，转眼间，一柄暗红色、造型带着奇异生物骨感、枪口隐约有能量漩涡流转的——血铳（一种介于枪与炮之间的能量发射武器）出现在她手中！

她抬起血铳，对着远处空地上一块半人高的混凝土残骸，扣动了“扳机”。

没有震耳欲聋的炮响，只有一声低沉的能量嗡鸣。一道凝练的暗红能量束从铳口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瞬间命中残骸！

轰！

残骸没有被炸碎，而是被能量束直接洞穿一个碗口大的、边缘光滑呈结晶化的孔洞！孔洞周围的混凝土呈现出被高温瞬间熔融后又急速冷却的琉璃状！

能量束去势不止，又在地上犁出一道数十米长、深不见底的焦黑沟壑，才缓缓消散。

“远程，能量聚焦打击。”程褚问散去血铳，解释道，“血令对能量的塑形和掌控更强，可以玩的花样更多。枪适合中近距离刺击和范围挥舞，铳适合超视距精准点杀或高能爆破。看情况用。”

她发现，晋升C级后，自己对血令能量的塑形能力大大增强，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化出各种适合不同战斗场景的武器形态，而不仅仅是固定的战刃或利爪。这极大地丰富了她的战术选择。

【……宿主对力量的创造性运用，再次超出预期数据库模型。】系统沉默了一下，评价道。

“实战需要。” 程褚问简单回应，开始测试其他想法，比如将血令能量塑造成网状进行大范围束缚，或者塑造成半球形护盾进行定向防御等等。

就在她沉浸在新能力的探索中时，通讯器响了。

是林白。

“程褚问，立刻到指挥中心。”林白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我们找到‘蝮蛇’一个可能的重要据点坐标，以及……‘初号’的活跃信号。需要立刻组织侦察突击队。你，是核心成员之一。”

程褚问眼神陡然锐利。

“初号”……那个在排水系统深处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未完成生物兵器，终于又冒头了？还有“蝮蛇”的据点？

“明白，马上到。”

她收起玩心，血令套装瞬间收敛，恢复训练服。身形一闪，便朝着堡垒核心区域疾驰而去。

居住区的喧嚣被抛在身后。堡垒依旧在“生长”，流民带来的麻烦仍在发酵。

但此刻，程褚问的心思，已经全部飞向了即将到来的、更危险也更具诱惑力的战场。

“初号”……不知道吞噬掉那个东西，能让自己朝B级【血魇】迈进多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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