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宫内,药香弥漫。
层层纱帐之后,苏渺苍白着脸,倚在厚厚的锦枕上,闭目养神。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重要男配楚怀舟即将抵达。人物背景:太医院院判,医术高超,性情清冷,与原女主林晚意有旧,受其哭诉影响,对宿主初始印象负面,疑心宿主装病,存在潜在下毒动机。
当前身体状态:‘模拟重症风寒药剂’效果持续中,脉象虚弱,症状真实。」
苏渺缓缓睁开眼,浅琥珀色的眸子因发烧而氤氲着一层水汽,更显迷离脆弱。
她轻轻咳嗽两声,唇色淡得几乎透明。
她知道楚怀舟要来,也知道这位也是原剧情里林晚意的舔狗,靠着太医院院判的身份,兵不血刃的替咱们的大女主除掉不少对手。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娇弱无力,仿佛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担。
殿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可闻。
楚怀舟在宫人的引领下,踏入了关雎宫的内寝。
药香扑面而来,混合着一种极淡的、仿佛冰雪初融般的清冽气息。
他的目光,平静地投向那重重纱帐。
帐内,一道极其纤细柔弱的身影,隐约可见。
楚怀舟神色不变,心中却情不自禁的绷紧了一根弦。
他缓步上前,宫人轻轻掀开最外一层纱帐。
纱帐掀起,内里景象清晰映入眼帘的刹那,楚怀舟的脚步,骤然停住。
恍惚间,他手中提着的医箱,轻轻撞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而他原本清冷的眸子,在看清榻上人容颜的瞬间,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能存在、却又真实无比的……幻梦。
帐幔轻启,天光与药香一同涌入。
楚怀舟的目光,平静地落向榻上。
他已准备好面对任何矫揉造作的病态,任何试图迷惑他作为医者判断的惺惺作态。
然而,下一瞬,他所有的准备、所有的预设、乃至呼吸,都于顷刻间冻结、碎裂。
榻上之人,侧身倚着锦枕,墨发如云散落,衬得那张脸小得惊人,也白得惊心。
那是一种剔透的、毫无血色的苍白,仿佛上好的薄胎瓷,在昏黄宫灯下流转着易碎的微光。
眉是远山含烟的黛,此刻因不适而轻蹙着,笼着淡淡的愁绪。
眼睫长而密,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弯浓重的阴影,正微微颤动,似乎睡得不甚安稳。
似乎察觉到动静,那长睫如受惊的蝶翼,缓缓掀起。
楚怀舟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他看见了一双眼睛。
浅琥珀色的瞳仁,清澈得如同山巅融化的雪水,却又因高热和病痛,蒙着一层氤氲朦胧的水汽,雾蒙蒙的,仿佛随时会滴下泪来。
那眼神初醒,带着茫然的无助与惊怯,纯粹得不掺一丝杂质,像林间迷途的幼鹿,懵懂地望向闯入者。
视线相接的刹那,楚怀舟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彻底坍塌了。
这不是“妖妃”,不是“祸水”,不是任何他凭借林晚意哭诉和宫中流言所能想象出的、心机深沉的女子模样。
这分明是…一尊被精心雕琢、却意外流落尘世、正饱受风霜摧折的琉璃美人!
那美,是超越了性别、超越了身份、直击灵魂本能的震撼。
而那份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脆弱感,更是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他作为医者惯常的冷静外壳,也击碎了他心中那堵由偏见筑起的高墙。
林晚意说她“装病”?说她“迷惑圣听”?
楚怀舟看着眼前这张因发烧而泛着不正常红晕、嘴唇干裂苍白、连呼吸都显得费力轻浅的脸,只觉得一股荒谬的寒意自脚底升起。
这哪里是“装”能装出来的?
这分明是沉疴已久、元气大伤、几乎被掏空了底子的脉象才会呈现出的病容!
他尚未诊脉,仅凭望气,已能断定此人绝对病得不轻!
而他,竟差点信了林晚意的哭诉,先入为主地将这样一个病人,臆想成了祸乱宫闱的妖女?
甚至…动过一丝不该有的、阴暗的念头?
巨大的冲击与随之而来的、尖锐的自我怀疑与懊悔,瞬间淹没了楚怀舟。
他握着医箱提手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手背青筋隐现。
他竟是个被林晚意愚弄的蠢货!
“楚…楚大人?”
榻上的人儿似乎被他的目光和久久的沉默吓到,微弱地开口,声音细若游丝,带着高烧后的沙哑和惊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细白的手指攥紧了身下的锦被。
这一声,将楚怀舟从巨大的震撼与自我谴责中惊醒。
他猛地垂眸,掩饰住眼中翻涌的剧烈情绪,强迫自己恢复医者的镇定,但袖中的指尖,却依旧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