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你无处可去

花容“你弄疼我了。”

花容的嗓音低而微颤，并非全然作伪，那被紧握的手腕处确实传来压迫的痛感，但更深的是一种惊悸。她试图用这细微的抗议，撬开一丝喘息和转圜的余地。

红烨闻言，眉梢动了一下，手上禁锢的力道却并未松懈半分。他凝视着她强作镇定的眼睛，片刻，空着的另一只手随意一翻，一个莹白剔透的小玉瓶便凭空出现在他掌心。

红烨“别动。”

他命令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瓶塞弹开，一股清冽苦涩的药香弥散开来。他用指尖挑出些许半透明的青色药膏，视线重新落回她手背的伤口上，动作细致地将药膏敷了上去。

药膏触及皮肤，带来一阵舒适的冰凉，缓解了伤势。花容挣了挣，发现徒劳，便慢慢停下了无谓的抵抗，身体却依旧有些紧绷。

花容“谢谢你救我。”

她垂着眼帘，目光落在自己正被妥善处理的手上，声音干涩地道谢。待那药膏涂抹均匀，眼看着红烨正要收手，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清晰地说道：

花容“但我想离开这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红烨涂抹药膏的动作骤然僵在半空。他没有立刻抬头，只是那样停顿着，捏着玉瓶的指节微微泛白。

时间被拉扯得漫长，静默沉甸甸地压下来，几乎能听见窗外风吹过叶片的簌簌声，以及某种更为压抑的源于红烨自身的难耐。

花容甚至看见他颈侧的筋络细微地跳动了一下。

过了半晌，他才像是从某种短暂的失神或耳鸣中恢复过来，极其缓慢地继续了手上的动作。他放下药瓶，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揉搓着伤口上残余的药膏，仿佛要将那药力一丝丝揉进她的皮肉血脉深处。他的动作专注得近乎虔诚，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偏执。

红烨“除了这，”

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低哑了些，像是穿过了重重考虑，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缓慢，

红烨“你无处可去。”

花容抿紧了唇，没有接话。

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反驳。

红烨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他低着头，朝那已看不出痕迹，只余一片清凉的手背，极轻极缓地吹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流拂过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然后，他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先前翻涌的波澜已平复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以及一丝浮于表面的略带嘲讽的笑意。

红烨“你沾染了妖气。”

他陈述道，

红烨“在学会隐藏妖气之前，若离开万妖谷，你随时都可能有不测。”

听此，花容突然岔开话题：

花容“人间没有那么危险。”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加深，那嘲讽之意更浓，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

红烨“你应该很清楚，若你是妖，人族将会视你为异物，恐惧你、轻视你，甚至……杀了你。”

花容心头一跳，她回视着他，脸上也慢慢浮起一个浅淡的没什么温度的笑容：

花容“可妖界，也未必会接纳一个半人半妖的异类。不是吗？”

她的反问尖锐而直接，试图刺破他那看似为她着想的表象。红烨的态度太奇怪了，若只因“救命之恩”，这近乎强留的执着，未免太过。

红烨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因她话中的刺而显露怒意。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轻佻的目光渐渐沉淀下去，露出底下某种更为复杂难辨的底色。

他松开了她的手，指尖似乎无意识地在她完好如初的手背上轻轻划过一道无形的痕迹。

红烨“你不一样。”

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重若千钧的意味，重复了那个在花容听来无比虚浮的理由，

红烨“你是我的恩人。”

随即，那层复杂的底色又被迅速掩去，他恢复了那副慵懒中带着警告的神态，微微倾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气息拂过她的额发：

红烨“所以，在你有足够能力自保之前，我希望你……”

他顿了顿，强调道，

红烨“别乱跑。”

花容收回了手，指尖微微蜷缩。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手背皮肤光洁平滑，那点皮外伤在灵药的效用下已然无踪。可是，皮囊之下，经脉深处，那一道如跗骨之蛆随着灵力运转而隐隐作痛的咒术，却没有丝毫松动。

红烨治好了表面的伤，或许是真的出于“好意”。但他没有解开那道咒。是他不知道这个咒吗？还是故意不解？现在的花容作为一个没有灵力的人，是无法解开这道咒的。

解不开咒，就意味着她无法摆脱红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