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裹着超市冷柜的白雾钻进来时，沈嘉桐正蹲在冷冻区第三排货架旁边，背对着入口把旧双肩包往怀里又紧了紧。背包里的《万武大典》硌着肋骨，像块刚从冷柜里拿出来的冻豆腐——硬邦邦的，却带着点让人心里发颤的凉。他昨天晚上对着系统提示熬到三点，终于搞明白入门内功“引气诀”的关键是“感气”，而系统说“人流密集处气息杂，最适合新手练分辨”，所以他选了家离小区最近的连锁超市——这个点老头老太太刚抢完特价鸡蛋，保洁阿姨在擦地板，理货员正把新到的冰淇淋往冷柜里塞，人不多不少，刚好符合“杂而不吵”的要求。
他站起身，拍了拍皱巴巴的灰色T恤下摆——那是前公司的文化衫，胸口还印着“奋斗吧！运营人”的标语——按照系统给的站桩姿势扎了个马步。膝盖刚弯到一半，小腿就开始发酸，他忍不住挠了挠右额角的浅褐色胎记，心里骂了句系统坑人：“这哪是站桩？分明是公司年会的劈叉游戏，老子当年为了拿奖品练了一周都没这么疼。”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赵小胖发来的消息：“你真去超市练武功了？我昨晚查了，那本《万武大典》在二手平台上卖二十块，你是不是被老王坑了？”沈嘉桐看着屏幕笑出声，手指飞快回复：“你懂个屁，这是系统指定的‘新手村副本’，等我练成引气诀，带你去爬公司写字楼的避雷针。”发完消息，他把手机塞进裤兜，抬头盯着冷柜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头发乱蓬蓬的，眼睛里带着点没睡够的红，活像个蹲在超市偷吃东西的流浪汉。
“小伙子，你没事吧？”
沈嘉桐吓了一跳，赶紧直起腰，撞得货架上的一盒哈根达斯“啪嗒”掉在地上。理货员张阿姨扶着推车站在他旁边，围裙上沾着冰淇淋渍，皱着眉头看他：“我看你蹲这儿半天了，是不是胃不舒服？要不给你倒杯热水？”
沈嘉桐的脑子转得比系统加载页面还快，立刻摆出一副“社畜崩溃但强行乐观”的表情，伸手挠了挠后颈：“阿姨，我失业俩月了，昨天看网上说‘超市瑜伽’能缓解焦虑——就是那种跟着冷气流调整呼吸的方法，您看我刚练到‘感知冷气入体’的步骤，是不是特傻？”
张阿姨的眉头立刻舒展开，还笑出了满脸的皱纹：“不傻不傻，现在年轻人压力大，我家姑娘去年失业也是这么折腾的，后来去卖保险了，现在每天都笑哈哈的。”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哈根达斯，擦了擦包装盒上的灰，放进冷柜里：“要是累了就去休息区坐会儿，我等会儿给你留盒草莓味的，特价。”
“哎，谢谢阿姨！”沈嘉桐看着张阿姨推着车走远，松了口气，后背的汗把T恤贴在身上，凉丝丝的。他重新扎好马步，按照系统提示闭上眼：“先放松肩膀，感受鼻尖的冷气……对，就是冷柜飘出来的那种，像吃冰棒时吸进鼻子里的凉。然后引导这股凉气流进喉咙，再往下到胸口……”
一开始没感觉，除了耳朵里的超市广播——“今日特价：五花肉十九块八一斤，仅限上午十点前”——和远处保洁阿姨拖地的“唰啦”声，他什么都没察觉到。五分钟后，膝盖开始发抖，他咬着牙坚持，突然觉得鼻尖有点发痒，像有只小虫子在爬。紧接着，一股细细的凉流从鼻尖钻进去，顺着喉咙滑到胸口，像喝了口加冰的可乐，但是比可乐更软，更慢，像春天的风裹着花瓣蹭过皮肤。
“系统提示：引气诀进度+10%，当前境界：入门初期。”
沈嘉桐的眼睛一下子睁开，差点撞翻旁边的货架。他看着自己的手，手背的青筋因为用力有点凸起，但是手心却暖暖的，像攥着个刚剥壳的煮鸡蛋。他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又赶紧捂住嘴——张阿姨刚从远处看过来，他赶紧摆出“我在认真瑜伽”的姿势，等到阿姨转过脸，才对着冷柜玻璃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他越练越顺。凉气流从鼻尖进，经过胸口，再往下到丹田，像一条细细的小溪在体内流。有时候流到胳膊，他会觉得手有点发麻；流到腿上，小腿的酸痛居然减轻了不少。他试着按照系统说的“分辨气息”，比如旁边生鲜区飘过来的鱼腥味，理货员阿姨身上的洗衣粉味，甚至远处传来的烤肠香味，他都能“看”到——不是用眼睛，是用身体里的那股凉流，像触角一样伸出去，碰到什么就弹回来，带着不同的温度和味道。
路过生鲜区时，他“碰”到了一条刚死的鱼，凉流弹回来的瞬间，他居然觉得鼻子里有点发腥；走到零食区，凉流碰到一盒薯片，带着股番茄味的热气；甚至张阿姨从他身边走过，凉流“碰”到她的围裙，带着股淡淡的洗衣粉香——和早上妈妈洗的衣服一个味道。
“系统提示：成功感知五种不同气息，任务完成，奖励技能点+1，可用于提升引气诀境界。”
沈嘉桐笑着掏出手机，想给赵小胖发消息炫耀，突然听到“哇”的一声。他低头一看，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盯着他的手，手里的棉花糖滴在地上，变成一滩粉色的黏液。“叔叔，你的手在冒烟！”小女孩指着他的手心，眼睛睁得大大的。
沈嘉桐赶紧把手藏在背后，手心的热气还没散——刚才练得太投入，内力不小心涌到手上，把冷汗都蒸成了白雾。他蹲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昨天从老王的摊位上顺的橘子糖，糖纸都皱了），递给小女孩：“叔叔在变魔术哦，这是魔法烟雾，只能给乖小孩看。”小女孩接过糖，剥开塞进嘴里，对着他笑：“叔叔，我也想变魔术！”
“等你长大，叔叔教你呀。”沈嘉桐揉了揉她的羊角辫，看着她蹦蹦跳跳跑向妈妈，才对着冷柜玻璃吐了吐舌头——刚才差点露馅，要是被人当成怪物就麻烦了。
快到十点的时候，超市的人渐渐多了。上班族抱着文件袋冲进来买咖啡，妈妈们推着婴儿车选奶粉，沈嘉桐觉得体内的凉流开始有点乱——太多气息涌过来，像一群小虫子在体内爬。他赶紧走到休息区坐下，掏出《万武大典》翻到第一页，系统立刻弹出提示：“当前环境气息过杂，建议暂停修炼，避免内力紊乱。”
他合上书本，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见保洁大叔推着垃圾桶路过。大叔穿着洗得发白的保洁服，脸上有两道深深的皱纹，路过他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沈嘉桐心里一紧，以为自己刚才的“魔术”被看见了，结果大叔只是盯着他的手看了两秒，又转头看了看他怀里的背包，然后笑了笑，推着垃圾桶走了。
那笑容有点奇怪，像老王昨天递给他书时的笑容——带着点深意，又带着点期待。沈嘉桐看着大叔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天在旧货市场，老王的摊位旁边也站着个穿保洁服的人，背影和这个大叔一模一样。他赶紧掏出手机，翻出老王的微信——昨天加的，还没聊过天——发了条消息：“老王，你认识超市的保洁大叔吗？”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沈嘉桐放下手机，端起张阿姨留给他的草莓冰淇淋——已经化了一点，甜丝丝的，带着股奶香味。他咬了一口，想起早上妈妈熬的粥，想起赵小胖的泡面邀请，想起刚才练武功时的那种感觉——不是累，是充实，像以前做运营时搞定一个大项目的那种满足感，但是更真实，更热乎。
走出超市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沈嘉桐背着旧双肩包，手里拿着没吃完的冰淇淋，沿着小区的林荫道往家走。风里带着桂花香，是小区门口的桂花树开了，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凉流居然跟着动了动——像在回应桂花香。他试着跳了一下，居然比平时高了一点，差点碰到树枝上的桂花。
“嘿，沈嘉桐，你干嘛呢？”
沈嘉桐抬头，赵小胖正抱着电脑站在小区门口，嘴角挂着笑：“我看你刚才跳得跟兔子似的，是不是练武功练傻了？”
“你才傻呢，”沈嘉桐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来我家，我给你演示内力，绝对让你大开眼界！”
“拉倒吧，”赵小胖翻了个白眼，“上次你说要教我做短视频，结果把我账号搞封了，这次又要教武功？我可不想被你坑去派出所。”
沈嘉桐笑着推了他一把，两个人沿着林荫道往家走。风里的桂花香更浓了，沈嘉桐摸着怀里的《万武大典》，觉得那本书好像变轻了一点，又好像变重了一点——轻的是他的心情，重的是某种期待，像春天的种子埋在土里，等着发芽。
到家的时候，妈妈正在阳台晾衣服。看见他手里的冰淇淋，皱着眉说：“又吃冷的？早上熬的粥还热着，赶紧去喝。”
“知道啦，妈！”沈嘉桐放下背包，冲进厨房，端起粥碗喝了一口——小米粥熬得黏糊糊的，带着股枣香。他喝着粥，看着窗外的桂花树，想起早上在超市练武功的样子，想起张阿姨的笑容，想起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觉得——其实江湖也没那么可怕嘛。
至少，现在的他，有粥喝，有朋友，有一本能改变命运的书，还有体内流动的那股凉流——像一盏小灯，照亮了他失业后的黑暗。
他放下粥碗，走进房间，从背包里拿出《万武大典》。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书页上，烫金的字体闪着光。他翻开第一页，系统弹出新的任务：“明日目标：在早高峰地铁上感知十个人的气息，难度系数：★★☆。”
沈嘉桐笑着摸了摸书页，轻声说：“没问题，明天见。”
窗外的麻雀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地叫。风掀起书页，吹过他的手背，带着股桂花香——和早上在超市里“碰”到的张阿姨的洗衣粉味，还有妈妈晾的衣服的味道，混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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